这句呼语如同至诡术法,只见血池中顾悬的尸身飘起来,背上血肉糜烂,从那血肉中摇摇晃晃长出一朵八瓣红莲的花苞,绮丽芬香,分裂出无数根丝线。
丝线分叉,延长至半空,尔後齐刷刷地飞到篁鹤引城中。
之前逃开的官员们离得最近,丝线穿背而过,从身躯中硬生生扯出透明的魂魄,回到红莲花苞。
随着愈来愈多的魂魄进入红莲,它的颜色愈发妖魅,血肉魂魄灌注出了至邪之物。
辞凤阙身处血池池底,看得更为清楚,八瓣红莲在吸收魂魄後根茎交叠,硕大的莲瓣下一秒似乎便要绽放。
这是……
辞凤阙眯眼。
那些丝线恐怕会夺走篁鹤引中每个人的生魂,当作八瓣红莲生长的养分。红莲以一朝君主为载体,再凝聚一国气运,若能顺利采用,喻师秀便不必担忧寿元将尽。
原来一百多年的蛰伏,目的竟是这个麽。
辞凤阙啧啧,那一切便说得通了。
之前无故出现在喻家禁地中的凡人应当皆为喻师秀的手笔,利用杀阵掩人耳目,为凡间君主铲除异己,这对修士而言轻而易举,放到喻师秀身上,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不断地为一代又一代操控一代又一代的君主,终于孕育出天地至邪的血莲。
果然,这些老不死的都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
可惜了,筹谋多年,临门一脚之时还是没沉住气,注定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死生幻境,境随念动。
这幻境之中,执念最深者,可不是你这种行将就木的老头。
辞凤阙心情颇好地又画一符,带着两人从血池中回到岸上。
“铮——”
天地破晓,视线尽处鸣起震耳弦声。
紧接着是如怒涛般汹涌的“杀——”
刀兵相撞,滚滚而来,数不尽的士兵从城外集结,向祭祀台的方向疾驰。
玲珑巧端坐城墙之上,流云古琴奏响杀伐无边的《破阵曲》,而她身後,步微月纤纤玉手勾动柳月,清蓝琴音化为实质,疾光掠影般割断城中密密麻麻的丝线。
旁人几乎看不清她们指上的变幻,在她们的弹奏下,士兵们高歌猛进,如入无人之境,气势层层攀升。
“顾悬。”
玲珑巧的声音回荡天地。
“你耽溺酒色,城外饿殍遍地却不管不顾,该当何罪?”
“你滥杀忠良,万人死于你手仍不知悔改,该当何罪?”
“你昏庸无能,国之不国仍妄想称帝压迫,又该当何罪!”
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我寅朝千万子民,绝不会束手就擒,哪怕是九天之上的修士,也无法夺走我朝国运!”
她在以凡人之躯,向两位大乘宣战。
喻师秀:“区区凡人,不过痴心妄想。”
他飞身而出,罗天大塔就要杀入人群,然而琴声比他更快,宫商变奏,玲珑巧将他的攻击尽数拦下。
那双紫色双眸杀意毕现。
“螳臂当车。”喻师秀罗天大塔轻飘飘挡在身前。
玲珑巧轻哼一声,拨琴,可谓山崩海啸之势,罗天大塔应声碎裂,甚至来不及被收回洞府。
喻师秀不可置信地哇出一大口血:“我可是大乘,一介凡人怎会……”
地位逆转,玲珑巧如看蝼蚁,将他踩在脚下:“大乘又如何?自以为是草菅人命,你罪有应得。”
她没有废话,再次拨琴。
琴音如同千剑万仞,毫不留情地顺着骨骼经络肢解喻师秀的躯体,他被切成无数碎块,鲜血飙溅,腥气冲天,玲珑巧面色未变,只是擡起袖子抹掉脸上血迹,怒吼道:“杀——”
辞凤阙在远处忍不住拍手称快:“干脆利落,不错不错。”
虽然大快人心,但这般损耗,纵使是神族,也撑不太住吧。
他遥遥望去,高墙上的步微月白衣清丽,却掩不住那如同落梅般赤红的血色。
玲珑巧祭出杀招之时,她也五窍皆失,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