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随意地翻转铜镜,甚至用验尸手套擦了擦镜面,“这镜面……”
“你也看到了是嘛!快点扔掉。”沈砚书嗓音发紧,他奋不顾身扑上去,却听见陈实感叹,“这个镜面被人重新打磨过,痕迹看着很新。”
低下头,沈砚书从镜子里,只看见陈实平静的脸。
“怎麽回事?”沈砚书惊呼出声,沉吟一瞬,他扯下陈实的手套,“肯定是血的原因。”
话音刚落,陈实只觉指尖刺痛传来,随後,铜镜冰凉的触感贴上皮肤。
可等了片刻,镜面仍然纹丝不动,还是只有陈实朴实无华的脸。
“这不可能!”沈砚书的手指深深陷进自己的发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遏制住脑中不断翻涌的疯狂。
他太阳xue突突直跳,连呼吸都变得破碎不堪。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低哑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濒临崩溃的颤抖,“我明明看见……”
他猛然擡头,找寻到陆昭,“陆昭,你也看到了是嘛!”
“是。”陆昭面色铁青,比他好不了多少。
只是他总能在绝境处保持住最後的清醒。陆昭割破手指,果断拿过铜镜。
不可思议地,铜镜上这次只映出了他的脸庞。
沈砚书也看到了结果,嘴角忍不住抽动几下,“难不成,只有我的血才能唤醒这面镜子!”
他的语调莫名地没了刚才的恐慌,盯着自己掌心未干的血迹看了好一会,嘴角越扬越高,眼底的混乱被一种近乎狂热的亢奋取代,
“老子就知道自己不是池中之物。”
说罢,又要拿过镜子给他们演示“神迹”,刀柄“啪”地敲在他的手背上,陆昭无情揭穿他,“跳出水井的癞蛤蟆也不是池中物。”
“弄清这个铜镜来源之前,你不要再碰。”陆昭将铜镜交给陈实,命他封存,才问道,“尸检如何?”
闻言,陈实侧身挪了一步,原本被他挡住的尸体彻底暴露在衆人眼前。
那具尸体紧闭着双眼,嘴角向上撕裂,几乎咧到耳根。
“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陆昭你看到了吗?他在笑,和书生一样的笑。刚进屋时,他根本就没有笑。”
沈砚书分不清自己在兴奋还是在害怕,抓住陆昭衣衫的手用力,本就破败的袖口被无情撕下来。
陈实慢条斯理地拉了拉验尸手套,扳着尸体头颅,指着他的脑後,一板一眼地解释道,
“这是傀儡笑。尸体的两边嘴角分别被三根银丝拉扯,线头延伸到耳後,耳後插着三寸银针固定,随着尸体僵硬扯动,嘴角向上勾起。”
一旁的苏小荷赶紧将事实记下。
接着,陈实将检验的结果一一道出,“尸身僵硬,脖颈向上扭转,此乃《洗冤集录》所载‘鬼扭颈’之相。尸斑本该在低下部位,他的尸斑却逆生在头顶百会xue,古籍记载,这是一种强行抽离魂魄的秘法。引魂钉从头顶百会xue插进,贯穿脖颈,直入脊柱,所以整个尸体僵直不倒。额间有密密麻麻的针孔,深可见骨,但血渍太多,看不出是什麽图案或字迹。”
衆人凝神,听得认真,谁也没注意到书房回廊上,正有几道黑影无声逼近。
“另外,尸体身上还涂了一层蜡油。”陈实拉起尸体一处衣角,布料僵硬得似被熨直,蜡油脱落,在陈实指尖拈开,又放近笔尖闻了闻,
“在有些古老部落,尸体浸泡蜂蜡与尸油混合物,制成不腐的‘灯芯’,点燃後可通阴阳。”
陈实话音刚落。
“咔嚓——!”
房门猛然关合。
没给任何人反应时间,“嗖!嗖!嗖!”无数裹着火焰的箭矢破窗而入,钉在书架上丶案几上丶地板上,火舌瞬间舔舐着纸页与帷帐,整个书房顷刻间陷入一片火海。
“躲避!”陆昭挥刀劈开几支迎面射来的火箭,沈砚书几乎与他同时出手,将直袭苏小荷心口的箭矢斩为两截。
四人一路退到书橱後方,勉强得以喘息。
“怎麽个情况?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灭口丶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