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麽好奇这个?”我一说爱坏话,它就准时出现。
“我当然好奇啊。你们中间有虫有脑子,让我这个人类很担忧。”我不信爱没有捕捉到我的忧虑,它就是恶趣味想让我说出来。
好好的单纯毛毛虫,怎麽破茧成蛾就变坏了。爱说,那只是因为地球上的飞蛾,寿命短到来不及变坏。
好恶毒的咒骂,虽然是实话。
“你也不用担心它会创造什麽奇迹,它早死了。过于的突出,用你们人类的话,对集群思维不利。”
我的天哪,爱居然已经学会科学术语,还会用一点哲学思考了。真是太可怕了,每天在单调环境里吃吃喝喝,也能进步。
爱阴恻恻,说我小看了我的脑子。真是恐怖故事,一只巨虫进入了我的脑子,还在恐吓我。我不和爱计较,继续看我的报告,吓出一声冷汗。
和虫子们一起拓印出的,还有我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想起的虫族日记。看来就算眨眼一瞬,我那时的脑电波足够强烈,强烈到让设备决定记录下来。
看见那被完整拓印的日记,我寒毛倒竖,因为馆长按照规定,打算给我分析。没想到,馆长看见我“想”的那些鬼画符,问我是不是家里有小朋友。
“对,对。小孩子乱想的。”
爱在记忆里确实把自己当小孩,我饲养的那些昆虫在我眼里也是小孩。虫族科学家也是虫,这是它自己编造的字,所以就是小孩子胡思乱想的。
馆长露出了然的神色,点点头:“真是为难你了,给孩子们找现实中的幻想朋友。我的妹妹,以前也喜欢画这样难以理解的东西,把我家所有的墙都涂上她的杰作。”
有妹妹,长得像司令儿子放大版。不会真那麽巧吧。我下意识询问:“令妹是叫海伦娜吗?”
馆长有些惊讶,对于我认识海伦娜这件事。但也正因为我认识海伦娜,他瞬间猜测到我正在军部工作。世界真小,我还真遇到了司令看重的儿子。
但这都已经过去了。从馆长两只腿都安装义肢,可能凭借父亲的资源在图书馆工作。身为强度党的司令,恐怕对馆长极度失望了。
遇上知情人,馆长不介意自揭伤疤,他很庆幸,司令终于对他失望了。在给我找到跳蛛和广翅蜡蝉资料後,馆长告诉我,他很羡慕我,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
“算不上。我进入这个专业才知道,我以前喜欢的昆虫标本,和研究没太大关系。”虽然,我儿时制作标本也是因为喜欢昆虫,家里的冰箱无时无刻没有我的杰作。
我不经意间展示的幸福——亲人的支持,让馆长更羡慕了。司令的看重,对于馆长来说无比窒息。馆长和海伦娜都继承了母亲的灵感,感性更大于理性。
我点头,真是彻头彻尾的悲剧。寥寥几面,我都能知道,司令那是狼性领导,理性又铁血。
更可悲的是,馆长确实能被责骂丶拳头丶军事化管理,逼成一个出色的飞行员。但和真正的天才相比,不值一提。
“她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孩,认为自己所学的人文社科已经无法满足她的探索欲。所以,她来到了军校。”
半路出家的天才飞行员,升衔最快的传奇士兵。这个描述,我心里咯噔。怎麽,这个世界,莫非是一个巨大的军部?
我一问,他惊讶;他惊讶,我抱头;我抱头,他苦笑。我和馆长达成一致,世界真是太小了,缘分真是太奇妙了。
居然就是上将。上将还是这样疯癫,在馆长因为穿越陨石带失败,导致终生残疾後,她因为同情开始和馆长的恋情。
“你知道她养鳞翅目吗?”
“知道。我当时终于可以养鸟了。”
我和馆长又是大眼瞪小眼。鸟,鳞翅目,人类,好一个小型生态圈。有司令的爸,上将的女朋友,馆长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对鸟虫混养的人不想多说,赶紧转移话题。我询问馆长,当初是在执行什麽任务,才会穿越陨石带,并导致失败?
“接到频繁陌生信号,解读後是求救。但我们穿过陨石带後,连星球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个求救信号怎麽传到这里来的。”
馆长解释,後来研究才是发现,这个求救信号应该是一直持续的。没有关掉丶没有回应,就会调动能源延长波频,减少衰减,试图找到救援。但直到传到地球,它才终于因为一次无疾而终的行动关闭。
“也许发出求救信号的星球早死了。”那个星球还在人类目前无法抵达的地方。
是巧合吗?馆长参与的救援行动是2年前;而1年前,虫族开始陆陆续续骚扰地球。虫族当然没有太多有脑子的虫子,但能命令它们的声音,可聪明到冷漠了。
如果是虫族故意利用求救信号“钓鱼”,凭此找到下一个文明呢?
我没有心情再讨论了,借口我还要去军部处理事情,馆长没有挽留。匆匆起身时,我差点撞到来找馆长的海伦娜。海伦娜比我更快的躲闪,径直往她哥哥的方向跑去。
“海伦娜,你怎麽能直线走路了?”
我听见馆长的惊呼,下意识停住脚步,看向我背後这对兄妹。馆长看见没有受伤的妹妹,眉头却皱起来。海伦娜浑然不觉,兴高采烈地把画板举起来。
从穿过白纸的光影里,我看见画布上是一只熟悉的“蝴蝶”。四只眼睛幽幽锁定了我,也审视着这对奇怪的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