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清凌不再看他,偏头吩咐:“带着少主下去,这一次都得给我看好了,不得再有半点差错。”
“是。”
牧听舟看了看这父子两人的相处方式,不免有些啧啧暗叹。旁人的家事,他不好多说什麽,只能用小拇指勾了勾裴应淮的指尖,又反被他握在了掌心之中。
戚清凌拧了拧眉心,道:“抱歉,让你们见笑了。”
他转过身,正色地对着裴应淮道:“多谢您的搭救,倘若不是您,或许阿竹今日就要……”
这倒是让牧听舟有些新奇。
按理来说裴应淮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类型,以他对他的了解,就算今日戚竹暴死在他的面前,或许裴应淮也只会轻描淡写地瞥一眼,然後走开。
他的想法完全写在了表面上,那份惊愕丝毫没有遮掩,清风拂扬,捎带起透明的薄纱,露出了裴应淮稍稍勾起的唇角。
他意味深长地道:“都是同门,顺手拯救後辈于水火之中不应当是我们这些做师兄的职责吗?”
“毕竟我,助人为善啊。”
牧听舟足足愣了有两三息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调侃之前他同戚清凌说的,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
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仰头凑近:“师兄,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要知道,哪怕两人确定关系以来裴应淮都没有开过什麽玩笑,大部分时候都是冷冷清清地把他抱在怀里,细密的吻落在他的脸上和唇上。
牧听舟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话比较多,通常情况下裴应淮会听得很认真,但也不过是淡淡地应两声,别说是开玩笑了,就连他自己的事情都是闷在心里什麽都不说的。
牧听舟瞬间喜滋滋了起来,这样的裴应淮让他感觉更像是“一个普通人”,而非衆人口中的气运之子。
他还想说些什麽,却被身後的一声咳嗽给打断了。牧听舟轻啧一声,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没有处理完,登时漂亮的脸上乌云密布。
他拉着裴应淮,转过身,定定地道:“戚族长,多谢你能邀我来参加妖族盛会,虽然盛会没有看见,倒是看见了不少其他不逊于盛会的景观。”
“不过看起来您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忙,恕我直言,您还是多观照一番戚竹的情绪,别的我们也不方便多说什麽。”牧听舟也不想多说,他本就不是什麽多管闲事的性子,况且从小到大以来也没有体会过什麽父爱母爱之类的,所以并不能理解这父子俩之间的相处方式。
“我的後妃在城外时恰好看见戚竹正被人追随了一路,今日有他出手相处,可若是他运气没有那麽好呢?兴许眼下就会变成另外一个结果了。”牧听舟忽地站直身子,行了一躬礼,“我们再这麽待下去也不合适了,盛会我等就先不参加了,日後兴许还有求助到族长的地方。”
牧听舟只言片语之中是一点都没客气,就差直接说“我救了你儿子,所以你欠我一笔”了。好在戚清凌也只是苦笑一声,并没有说什麽,也回了一礼,便命人将他们带出去了。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甚至还有意外之喜,牧听舟也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了。
从城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可当他们踏出结界之後,眼前的世界却骤然一亮。
牧听舟眨了眨眼,还以为是自己走出去的姿势不太对,否则怎麽可能内里是黑夜,到了外面就成了白日了?
裴应淮开口道:“先前我就发觉了,这结界不光是有隔绝气息的作用,估计是连结界里面的时间流速都与外界的不太一样。”
牧听舟瞠目结舌:“……那具体的时间差有多少?我们才进去大半日,不会外面已经过了,额,一个月?”
裴应淮摇摇头:“应该没有那麽长,莫约个一两日。”
“那这岂不是……”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我们岂不是把师父他老人家一个人丢临安峰上过年了?”
裴应淮别开视线,唇角压了压。
牧听舟眼观鼻鼻观心,右手挤进裴应淮的指缝之中,状似无心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之前的新年都是怎麽过的?”
裴应淮:“……”
牧听舟:“唉,我那个时候一个人……”
他太清楚怎麽戳他心窝子了,不想听他提及陈年旧事,裴应淮干脆俯身,攥着他的手腕,薄唇紧紧地贴了上去。
过了好一会,裴应淮才放开他,指腹划过他的唇角,神色带着些许无奈:“倘若我猜得不错,今日应该就是新年。”
“应当还来得及。”
“当真?!”牧听舟眉角的羞愤转而被欣喜代替,那双眸子亮晶晶的,“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裴应淮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被他拽着上了飞剑,几乎是眨眼的工夫就已经能看见万鹿山的山峰了。
牧听舟满心欢喜,但显然,他在裴应淮面前大部分时间都不怎麽带脑子,以至于两人一路疾驰到万鹿山山门前後,裴应淮都没有找到时间跟他搭上一句话。
新年的时候,大部分弟子都处于休沐时期,自然也就没什麽事。山门前汇聚了不少今日准备下山过节的弟子们,他们擡头时只能看见天边划过一道剑光,那剑光仿若天边灿星,直到降落在了万鹿山山门前。
紧接着,他就像是被掐住嗓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
衆人第一反应也都是欣喜地循声望去,毕竟聿珩仙尊向来鲜少回门,更别说是回来过节了。
可当衆人真正地望向山门口时,又齐齐地呆住了。
在望清楚裴应淮身後跟着的是何人後,这份呆滞很快转变为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