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自得。”
严自得缓慢眨眼,他反应过来,回合被打破了,这是严自乐。严自乐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站在门口,持续地丶十分规律地敲击。
咚咚咚。咚咚咚。
严自得受不了,抄起床上另一个枕头砸去,他试图大叫,但嗓子在要发声时才後知後觉肿胀。
他挤着嗓子眼:“滚。”
严自乐照旧以沉默应答。他坚持不懈,持之以恒。门外又多了点悉悉索索声,似乎还有另一个人,严自得捂住耳朵,他跌跌撞撞下床,把自己装进衣柜。
“严自得。”严自乐又叫,他沉默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有东西给你,你开门。”
“……”
“是关于外婆的。”
是很讨巧的理由,充斥着严自乐个人色彩的卑劣。
啪一声,严自得打开门。他特地将灯关上,带上冬天的帽子,把自己套进黑暗里。
他伸出手,“给我。”
严自乐将黏得歪歪扭扭的册子交给他,他垂着眼,露出少许难耐的表情。
“外婆在的时候我找她黏好的。我没有看里面的内容。”
严自得翻下手掌,册子啪嗒掉地,他又有一点想要呕吐。他用力摩擦掌心,声音止不住飙高。
“我不要!”
严自得说,“你能不能不要再恶心我?”
话说得很刺耳,严自乐明显愣住,他弯下腰,捡起册子,嘴唇翕动几下却说不出任何的话。
严自得没心情再参与这场闹剧,他很焦躁,手指抠着墙面,语气很坏在讲。
“能不能让我静一静,能不能放过我,我已经和你一样了,严自乐,这还不够吗?还需要我再怎麽痛苦你才能满意?需要我去死吗?”
“严自得!”
安有不知从哪里跑来,他怀里抱着一只憨态可掬的桶,这是常大秀。
他强势插入严自得和严自乐之间,又将大秀塞去严自乐的怀抱。他转身抱过严自乐,学着安抚爸爸崩溃时的模样来安抚他。
安有说:“不要这样说话。你慢慢呼吸,听我说话好吗?”
严自得想推开他,但偏偏又不由自主想要跌落。他四肢发软,毫无力气,他想需要一双肩膀,就像上次那样。
“深呼吸。”安有拍拍他,又摸摸他的面庞,指腹依旧干燥,严自得没有哭。这让安有有时间安排後面的事情,他先扭过头,朝严自乐使了一个眼色,严自乐接收到,错开眼一会儿才说。
“严自得,对不起。”
严自得没有擡头。
安有用脸贴贴他面颊,安抚意味很明显,但严自得躲开了。
严自乐继续说,他很少有这样生涩的时刻,所以他每个字都吐得很慢,也很重。
他说:“上次是我不对,不该那样说话。对不起。”
“我没有说必须得到原谅,只是想要弥补。你的本子我找外婆修好了,我没有看,你可以放心,大秀我也会给你——”
“大秀是婆婆给你的?”
“是的。”
严自得缓过来些,态度也随之软化,他把自己埋得更深,安有为此还努力踮了下脚来接住他。
“常小秀给你的,那就是你的。”严自得道,“你不用再给我。”
他磨蹭了半晌,还是擡起脸,他又朝严自乐伸手:“册子,给我。”
严自乐将册子递给他。
他们很有默契地回避掉对方的视线和触碰。严自得将册子小心翼翼放入怀里,接着毫不留情下达逐客令。
“就这样吧。”严自得退回房内,他语气在这时显得很沉,像力气全都用尽,“以後不要来找我。”
说完,他便要关上门,但安有伸出手挡住,他努力钻进脑袋,摆弄出很可怜的表情。
“也包括我吗?”
严自得说,包括。
安有不乐意了,他得寸进尺,又让自己手臂穿过夹缝,手指抓住严自得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