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动起手指,屏幕上的文字从回来又变成不知道,从跟你没关系到最後空白,最後他还是作罢,关掉屏幕後接过许向良地来的头盔。
“一天净赚一千啊!”许向良吹了声口哨,他挑眉,“老大上车,今儿您完全能包我整天,要去哪儿我都奉陪。”
严自得跨上摩托。
“去孟岱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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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随着天气变冷,店内顾客也逐渐减少,有顾客嘟囔着今天怎麽比冬天还要冷,孟岱为此还打了点暖气。
前脚他刚应付完事儿多的客人,後脚严自得就来了。
还是正在帮爸爸抹桌子的孟一二先看见他的。
孟一二歪脑袋:“严自得,你怎麽来啦?”
孟岱这才从吧台回头:“严自得,你怎麽来了?”
下一句话他才开始纠正孟一二称谓问题:“一二,别没大没小,叫自得哥哥。”
孟一二早已经啪嗒啪嗒到严自得腿边,抱着他腿声音嗲嗲:“自得哥哥,小无哥哥呢?”
严自得被迫停下:“没来。”
远处的孟岱倒是先放下了一颗心。
“真的吗?”孟一二还试图从他身後张望,结果只看见一个许向良,他表情立马耷拉。
他站直身体,跟在严自得身後:“那小无哥哥呢?”
严自得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在他家。”
“之前你们不都是一起来的吗?”
“那是之前。”
“今天你们怎麽不一起呢?”
“…孟一二。”严自得伸出脚轻轻踹了他一下,“别问了行吗?”
孟一二撇撇嘴,擡起自己小脚果断踹了回去。
“孟一二,”孟岱这时开了口,“你去帮许向良搬一下乐器设备。”
孟一二颇为不开心点了下鞋尖,但还是顺从了孟岱的话,一边走一边嘟囔:“又是你们的大人时刻。”
孟岱听後笑了一下,他转身从冰柜里掏出来一杯衰崽牛奶给严自得:“来吧,小同学,来瓶牛奶就开始我们的大人时刻。”
严自得伸手接过,瓶身湿冷的水汽冻住他指尖,他摩梭了几下:“冬天给我冰饮。”
“这不你一来就顶着张冰块脸嘛。”孟岱笑眯眯,“看见什麽就给什麽。”
严自得懒得搭理他,伸手拉开拉环,啪嗒一声,牛奶溢出少许,孟岱给他递来纸,但他没接,反而用手指抹尽,随後才倒入玻璃杯中。
怎麽看都一副心神不宁模样,不像是什麽哀伤後的无力,更像是一种未成年思考到底要不要背着父母喝酒的纠结。
孟岱挑了下眉。
颓靡愤世的严自得见得多了,但这种迷茫状态的严自得倒见得不多。
他之前还以为严自得生活没什麽烦恼,倒不是说他衣食无忧丶幸福过日,而是指这些烦恼忧愁无法在他心上留下痕迹,他不为此纠结丶不为此困扰,对待一切的态度就是竖起中指,面无表情说:
“那就去死吧。”
“现在不是要大家都去死的表情了。”孟岱觉得很有趣,还掏出手机拍了几张,在严自得恐吓下又被迫删掉。
“删啦删啦。”孟岱耸肩,他支起脑袋,“说说吧,现在的严自得在纠结什麽。”
严自得闷头闷脑:“没什麽。”
实际上刚刚他在想,自己表情真的那麽明显吗?椭圆形的玻璃瓶倒映出他神情,五官挤压在细长瓶肚处,他看不真切表情,无法归入四大类,非要他说,他能想到的也只有无趣两字。
孟岱能看出来,那安有呢?
安有看起来有一个聪明的脑袋,他解题很快,面对感情也往往暴力解决。喜欢的话他脱口而出,道歉的话亦是,他双眼每次在这种时候就变成语言的帮凶,不断为之增添砝码。
但为什麽。严自得想,他回忆起今天上午自己的表情,想来应该是比此时还要显得滞塞,所有五官停滞于面庞,情绪在喉管处截断,理应是一张僵硬的脸,但为什麽安有没有看出来?
在严自得的预测中:应当是自己强壮镇定地致歉,紧接着安有回复。他可以愤怒,可以宣泄,可以说当时我的确因为你的话很难过,而不是像今天那样,他笑盈盈,仿若他们之间从未拥有过这样的对话。
“嗨,你这表情都这样了。”孟岱说他,脸上的钉子随着他动作轻微晃动,“现在我算是发现了,你基本上是心里有事才来我这里,再让我猜猜,还是少爷吧。”
瓶身上严自得的五官扭曲了丶融化了,严自得拿过它,举起,却是细细地抿了一口。
“不是。”严自得最终这麽说。
“好吧。”孟岱耸下肩,他转头看向小舞台上还在调试设备的许向良,很贴心地没有提及刚刚许向良临时出走的理由是要去少爷家接严自得。
“那是什麽?”
孟岱又问,但此时他视线没看向严自得,反而开始游走在餐馆里用餐的客人中,像是在判断哪一桌可能需要帮助。
严自得还是沉默。
他来这里的初衷其实并非为了宣泄,很多时候他寡言丶沉默,话语在胃里腐烂,但情绪却并非如此,语言会腐烂,但情绪是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