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懒得下马车,掀起帘子探头向外看,站在马车旁边的老者突然看见身旁多了一颗头,给他吓一大跳:
“诶嘛!吓死我了!这大花轿怎的是个爷们在坐。”
马车里的时越也听见了,冷不丁的噗嗤笑了出来。
暴露在目光之下的裴玄冷冷的瞥老者一眼,那老者被这冷峻的目光看的也不敢再继续吆喝,便猛的闭了嘴。
裴玄朝周围看了一圈,不远处是一列带着铃铛的汗血宝马,正在缓慢的行走着。
马背上的骑士穿着墨绿色长袍,腰间悬着弯刀,肤色比中原人黑上不少,中间领队的那名胡人目似鹰隼,眼珠呈灰绿色,微卷的头发被银带束在脖後,整个人都有种蓬勃的力量感。
他身後还跟着许许多多的胡人,都带着一柄弯刀,马匹上还架着一箱箱的贡品。
裴玄脑袋伸了一会就缩了回去,他对这老外不感兴趣,把帘子拉的严严实实,木着一张脸看着时越。
时越嘴角还扬着没有来得及压下来,眼见裴玄一脸黑的看自己,他连忙伸手压了压嘴角,收敛了笑意:“外面怎麽了?”
裴玄散漫的靠在车壁上,淡淡道:“是玉陇派来的使者。”
时越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想起了这回事。
前些时日兄长就告诉自己玉陇会派使者前来,一方面是为了归还战争中扣押的大雍军民,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与大雍商讨互市事宜。
大雍位处中原,虽与西域贸易往来频繁,不少胡商都会来此经营商贸,所以胡人也不甚稀奇,但是很少见到西域皇室之人,于是百姓便聚集在此,看上了热闹。
时越了然的点点头:“朱雀大街恐怕要堵上一段时辰了,咱们换条路走吧。”
裴玄点点头。
等回到了安定侯府,时越立马跑到时文敬的书房。
时越推门进去的时候,时文正对着一副舆图凝神观看。
见时越火急火燎的跑回来,时文敬掀起眼帘问:“这麽慌,遇见什麽事了?”
时越打开手帕递给时文敬,里面是方才从墙上抠下来的一点朱红粉末。
“父亲,您瞧瞧这个。”
时文敬擡手接过手帕,先是用手拈了拈,又用低头闻了闻,眉峰轻挑:“这是……铁?”
于是时越叽里呱啦的把刚刚在山上看见的石缝流红水的事情说了一番:“那一片是荒山,少有人烟,若是真能挖掘出铁矿,是百益而无一害。”
时文敬没想到时越出去玩一下竟有如此收获,赞许的拍拍他的肩膀:“越儿果真是长大了。”
明明以前根本不在意这些,结果最近这大半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突然这麽懂事。
根据时越的措辞,时文敬打开一张硕大的详细的京郊地图,在时越所言的那片山画了一个圈。
就在这时,石头走了过来:“侯爷,宫里的苏公公来了。说是有急事。”
“快请。”
没过几秒,石头便领着苏公公走了进来。
时文敬立马迎了上去:“不知苏公公有何事?”
苏公公脸上堆着笑:“侯爷,玉陇使者到了,皇帝让咱家宣您入朝议事呢。”
“好,我换上官服就立马前去。”
苏公公通知到位便再次离开了侯府。
时文敬一边换着朝服,一边给时越交待:“发现铁矿一事先莫要声张,等我找一个工部的人先去探探,确定矿脉大小,稳妥了再报给陛下。”
时越点点头:“儿子明白。”
——
太极殿内。
元嘉帝一身明黄的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比着前几日红润了一些。
文武百官按品阶列于两侧,表情尽是肃穆。
大皇子与太子也在。
虽然太子仍处于禁闭期间,但今日兹事重大,所以免了他一天禁闭,毕竟身为一国储君,这时候不在场未免显得太不重视。
元嘉帝身边的小太监捏着细细的嗓音高呼:“宣——玉陇使者觐见。”
玉陇使者便是当今玉陇王朝的二王子,他一身墨绿色的长袍,大步流星的踏入太极殿。
百官都擡起眼睛偷偷摸摸的打量着年轻的男人。
据说这个二王子是玉陇朝当下最勇猛的勇士,他的那一柄弯刀耍的出神入化,虽是玉陇人,一口汉话说的却是相当清晰,一人可敌千军万马。
阿木尔虽是下邦国家,站在太极殿却分毫不见胆怯,反而用那双灰绿色的眸子轻轻扫了一下满朝官员,最後定格在元嘉帝身上,然後微微颔首不卑不亢的说:“玉陇王子阿木尔,奉父皇之命,向大雍皇帝问好。”
元嘉帝擡手示意他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