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貌坐在餐厅里,看着奚也空着的座位,脸色沉下来:“他怎麽不下来吃?”
赛温站在一旁为坤貌倒酒,小心翼翼地解释:“奚也少爷白天在外头跟狗玩飞盘呢,被外面那群不长眼的岗哨招惹到了,心情不好,生了一晚上的气,不乐意呢,吩咐我们谁都不许打扰。”
坤貌眉头拧了拧,又怕刚回温的父子关系再崩回原点,没再多说一句。
奚也把送来的饭菜一股脑儿全数打包,压进怀里,从窗沿轻巧一翻,像影子一样溜进夜色。
山谷被星光覆着,淡银般的光亮流淌在坡地与树影间。他一路奔到空旷处,气息乱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哥?”他压低声音呼唤,“……哥,你在吗?”
夜风吹过山叶,没人回应。
奚也心口猛地揪紧。
他刚要再喊。
“嗒。”
一颗小石子从上方落下,正好砸在他脚边。
奚也眼底的惊喜几乎要炸开,他猛地擡头。
树冠上站着个人。
那人一脚踩着枝杈,借力像风一样跳下来,动作干脆又轻快。很快,他站在奚也面前。
星光洒下来,把桑适南的眼睛照得亮晶晶的。
奚也擡头看他,却愣住了。不过一天多不见,桑适南整个人更瘦了,皮肤被毒辣的太阳晒伤,现在还泛着红,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变黑。
他差点没认出来,心疼了一下。
桑适南看他愣着,主动伸出胳膊,把自己的手臂贴到奚也的白皙皮肤旁比了比,笑道:“这下差得有点儿远了啊。”
奚也再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好受罪,哥哥……”
桑适南轻吸一口气,被他撞得仰倒在地,眼底却先看到铺天盖地的星光。他忍不住轻笑一声:“今晚的星星真漂亮。”
奚也的身体猛地一颤。
桑适南以为自己硌着他了,连忙擡起身去看,却看到奚也满脸都是泪。
他的心猛地揪住,赶忙伸手替他擦:“怎麽了这是?没事的啊,哥回去吃两顿肉就养回来了。”
奚也却突然擡手,狠狠捶了他胸口两下,声音抖得厉害:“答应我!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桑适南怔了半秒,然後慢慢擡手,把他整个人抱进怀里。
“好。”他贴着奚也的额头,低低地说,“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奚也决定加快行动。
坤貌自从回来以後,愈发谨慎。要对他下手,必须等待一个一击毙命的合适时机。
共南租区,寰海商会。
罗昌裕站在二楼的长廊上,俯瞰下方灯火明亮的会客大厅。
他曾在金龙园区被打到骨头断裂丶满身伤痕,如今两个月过去,伤早养好了,也是到了该跟坤貌算总账的时候了。
大厅里,共南河沿线各行各业的商会会员正齐聚一堂。
这是老板最终计划中的关键一环。
多年筹谋,为的就是这一刻。到了今天,终于可以正式啓动。
坤貌一直以为沉聿舟要吞掉整个棉滇的经济。
那不过是他自以为的臆测。
他以为别人和他一样贪心,一样想吃满盘。
可事实是,老板压根没有那个兴趣。
沉聿舟只要三邦谷。
只要那条能够握住三邦谷生死的经济命脉。
一旦那根命脉落到他手里,不需要正面对抗,就能轻松掐住坤貌的咽喉。
而当一个人具备了垄断棉滇大半经济命脉的能力,再去收拾区区三邦谷,又有什麽难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