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下站着一个黑瘦的年轻人,眼神略显腼腆。他不多言,走到桑从简身侧,从另一头稳稳擡起他的双腿,对奚也说:“跟我来,我知道河边上有一间没人住的屋子。”
他们合力把人擡进了一间破旧竹屋。屋内潮气沉重,墙上挂着发霉的竹席。赛丹瑞先把床铺清开,又从角落里翻出一些用简陋塑料袋包着的绷带和外伤药。
“条件有限。”他说,“先简单处理下伤口。”
昏迷的桑从简被安置在床上,两人摸黑忙了大半夜,止血丶上药,终于暂时把他安顿好。
安静下来後,屋里只剩雨落在竹瓦上的声响。
奚也看向赛丹瑞,声音低得发哑:“为什麽要帮我?”
赛丹瑞沉默了一会儿,才擡眼:“你们是好人。梭钦伤害了好人,会有报应。我……想帮他赎点罪。”
他又看了一眼桑从简,眉心皱出一道刻痕。
“他现在这样撑不久,必须尽快去外面找医生救治。”赛丹瑞压低了声音,“你打算就这麽熬下去?”
奚也心口紧了紧,眼看天快要亮了,他撑着床沿站起来,微微垂眸:“……我会想办法。”
那以後,奚也每天晚上都会偷偷过来照看桑从简,导致他白天状态越来越差,精力不济。毒贩还以为他是受了惊吓,好吃好喝地供着,不过这些都被奚也拿去小竹屋了。
照料之馀,奚也暗中向警方发出了定位。聂叔的行动组已经抵达三邦谷外围严阵以待了,一旦他接到消息,很快就能赶过来。奚也只希望,他们的动作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然而事情很快走向了最糟的地步。
毒贩察觉到了警方的包围动作,决定连夜带着所有人转移阵地。
与此同时,桑从简的伤口感染突然加剧,当天晚上甚至高烧不退。
奚也着急,赛丹瑞也看出不对劲,急声道:“他快不行了!再不出去找医生,恐怕撑不过今晚……”
奚也擡头,目光稳住了,没有丝毫犹豫:“那我今晚就带他走。”
赛丹瑞愣了两秒,没有多言,只点了点头:“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万一被他们发现,我尽可能替你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奚也用布条和绳子将爸爸牢牢绑在自己背上。临走前,他回头看向赛丹瑞,很认真地说:“谢谢。”
外面夜不算黑,奚也头顶着满天星斗,背着桑从简深一脚浅一脚地涉过矮草,往山谷外奔去。
“再坚持一下,爸爸。”
桑从简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只在黑暗里轻轻点头。
他们前脚刚离开,营地的另一边,毒贩已经带人重新刨开了那口土坑。
铁锹落下,土被翻开,坑底空空。
有人骂了一声:“人呢?尸体呢?”
为首的毒贩目光阴狠,冷笑道:“我说警察怎麽这麽快知道我们的位置,原来那个卧底根本没死。”
“先别急。”坤貌站在一旁,闭着眼像在算计什麽,他声音平静,“查一下,这两天附近有没有出现什麽异常信号。”
毒贩微微眯了眯眼,立马叫来专门负责技术的手下,很快就找出了一个可疑的信号来源。
“是河边那间小竹屋!”
一行人踹门涌进小竹屋时,赛丹瑞正独自坐在灯下,收拾着屋里桑从简用过的外伤药和带血的绷带。
“原来是你,赛丹瑞。”毒贩眼底闪过狠意,“你还挺会藏事,竟敢当内鬼!说,你把那个卧底藏哪儿了?”
赛丹瑞擡头,眼神平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少装!”有人上前一脚踢翻椅子,赛丹瑞被逼得半跪在地上。
毒贩俯身抓住他的下巴:“告诉我,他在哪儿?”
赛丹瑞看着他,慢慢开口:“他跑了。”
“往哪儿跑的?”
赛丹瑞沉默片刻:“不知道,顺着河水就跑了。”
毒贩缓缓直起身:“好。那就给我搜,挨着河一个一个地搜!”
奚也背着桑从简,沿着山路一点点往外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