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派对通常会持续到凌晨,或许换做别人会因为高考将近而有所收敛,但在场的人里,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准备直接出国留学的。他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走家里已经铺好的路,无需时刻保持高度紧张,只为用最好的状态去参加这场被称为人生中最公平丶最有希望实现阶级跨越的一场竞争。
林屿阔安静看着他们从清醒渐渐变得迷糊,原本吵闹的嬉笑也变成口齿不清的含混。
此刻的他是否也在想,如果没有段青寂,他的人生或许永远不会和这帮人産生交集。
换句话说,他现在的人生走向,完全是按照段青寂的指引走出来的。
林屿阔走到露天阳台上透风,他双臂撑着围栏,仰头看着远处漆黑一片的夜空,寒风吹刮着他身上单薄的白色衬衫,刺骨。
他点了支烟,慢悠悠地吞吐着,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一点钟了。
他在出门前给段青寂发过信息,告诉他,自己会晚点儿回家,要给顾知然过生日。
段青寂也没多过问,只是回了个“好”。
但林屿阔在发完信息之後一直没退出两人的聊天框,因此,他也能清楚地看见,在自己那条消息发送过去之後,段青寂那头始终处于“正在输入中”的状态。
或许他原本想说的不止这简单一个字。
他会想说什麽呢?
烟雾飘散着被风快速刮散,林屿阔一只手拿着手机,大拇指点开和段青寂的聊天框,他盯着那个页面,便没了下一步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
林屿阔悬在屏幕上方的大拇指再次摁下,输入键盘也在此刻弹出,就在他的手指即将摁到键盘某个字母上时,一阵细碎的“吱嘎”声突然响起。
林屿阔侧头看过去。
是张鹤。
真巧。
张鹤一直都没怎麽走动,偏偏在林屿阔走到阳台上时,他也走过来了。
林屿阔不是什麽自恋的人,也不太擅长自作多情,但有了顾知然的刻意揶揄,林屿阔很难不多想。
林屿阔视线冷冰冰地盯着张鹤。
张鹤像是早就知道他在这儿,半点儿惊讶都没有,和他对上视线时,也只是再次快速地低下头,将推门的动作放得更慢,生怕再发出吵人的声响。
张鹤低垂着眼,鹌鹑似的,却在重新关上门後,直接往林屿阔的身边走。就好像他来这儿的目标就是林屿阔这个人。
林屿阔将烟蒂碾灭,起身准备离开阳台。
张鹤却拦住他的路。
林屿阔停下脚步,再次看向他,直白而粗俗地问:“你想和我搞基?”
张鹤没料到他会说这种话,有些错愕,张着嘴巴。
林屿阔看他那模样,就觉得心烦。
他最不喜欢这种胆小怯懦的人,一旦碰上这种人,谁站在他面前,谁就像是个故意欺负人的恶人。
“…。。不是。”张鹤小声说。
林屿阔满脸不耐地看着他:“那你拦我干什麽?”
张鹤不吭声了。
又装哑巴。
跟段青寂一样,一旦遇到他意料之外的情况,就开始沉默起来,连半个字都不愿意说。
林屿阔说:“不说我就走了。”
“别。”张鹤焦急地伸出手去抓他,却被林屿阔躲了过去,抓了个空。
张鹤难堪地抿抿唇,擡眼看着林屿阔,开口说:“…。。我想问你,你高考之後…。。忙吗?”
“你要约我出去?”林屿阔紧皱着眉头,直截了当地说:“没空。”
张鹤脸色一白,他沉默两秒,才说:“我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林屿阔没了耐心,不再应声,只是盯着他。
张鹤梗着脖子继续说:“你能不能去第一医院看望一个人。”
这句话完全在林屿阔的意料之外。
林屿阔问:“谁?”
张鹤紧张地看了他两眼,才说:“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