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寂连忙说:“没有。”
他真没觉得丑,往常能让他觉得丑的字都是那种横竖撇捺全都软弱无力,要伸却伸不出去,皱缩到一块,最终形成一个神似“黑洞”的字体,而林屿阔的字,他顶多也就是觉得写的有些不工整,像幼儿园的小孩儿写出来的,要是非得问段青寂对林屿阔的字有什麽看法。
就是觉得挺可爱的。
和字的主人一样拧巴。
林屿阔放下手里的汤勺,垂着眼说:“喝不下了。”
但他人又不动,就沉着张脸坐在位置上。
段青寂盯他几秒,没忍住笑,在林屿阔看过来时,段青寂才将笑憋回去,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林屿阔身侧,缓缓蹲下身子,仰头看着林屿阔说:“我真没觉得丑,小阔,你不能断章取义。”
“我断章取义。”林屿阔重复了遍,说:“我的错,行吧?”
他别过脸,阻止段青寂那试图与他对视的举动。
段青寂又无声笑了下,他伸出手指去勾了勾林屿阔放在腿上的手。
小拇指轻轻地蹭着林屿阔的掌心,这是段青寂从来不会做的动作。
林屿阔心里原本存在的那些刻意刁难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他扭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段青寂的脸。
段青寂对自己这举动的杀伤力毫无察觉,他温和地笑着,用些力将林屿阔的手勾下来,而林屿阔也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力道将手掌垂下去。
段青寂说:“是我嘴巴笨,我的错。”
他坦坦荡荡地认着不存在的错。
林屿阔盯着他许久,才张了张嘴,说:“行吧。”
看这事儿就这麽翻过去,段青寂便准备松开林屿阔的手,站起身。
可下一秒,林屿阔就伸出手去抓他肩膀。
“等会儿。”
段青寂再次看向他,问:“怎麽了?”
林屿阔伸出手,用指节蹭了蹭段青寂的嘴角,认真地说:“你嘴边有东西。”
听此,段青寂便不再动。
良久。
林屿阔收回手,自然地蜷缩手指,将手放到餐桌上,避开段青寂的视角,说:“应该是刚才喝汤的时候蹭上去的油渍。”
“是我没注意到。”段青寂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始终行为得体,很久没因为这种小事出过糗,尤其是上学时候,段父对他要求严格,食不言寝不语是最基础的,除此之外,他还要求段青寂无论吃任何东西都不要在嘴巴上沾到“污渍”,更甚至被强制要求不能吃味道重丶带奶油的东西。
段青寂站起身,重新坐回对面的位置上,又抽了张纸巾去擦嘴角,确认真的擦干净了,才停手。
林屿阔则再次将那只手放到了桌下的腿上,他摩挲这指节,那处干干净净,哪有半分油渍的痕迹。
他快速垂下眼,瞟了眼指节的位置。几乎是不受大脑控制,他的另一只手覆上去,开始用指甲轻轻地扣那片区域。
直到指节变得通红一片,他才堪堪停手。
段青寂对他的动作毫无察觉,擡眼看了下钟表的时间,开口说:“今晚作业多吗,多的话就先写作业,我把汤放到你旁边,边写作业边喝。”
“不多。”林屿阔摇摇头。
今天因为张鹤那事儿,他琢磨了一天晚上该怎麽和段青寂说,才能更大程度地美化他的形象,快放学的时候老师说作业他根本没听,也不准备写了。
林屿阔面不改色地说:“今天晚自习老师没讲课,我把作业都做得差不多了,明天早自习再和同学研究一下空的那几道题就行了。”
段青寂思忖片刻,说:“把那几道题给我看看?”
林屿阔摇摇头,说:“不用,今晚早点儿睡。”
段青寂自然是懂他的心意,干脆笑着,用半开玩笑的方式故作轻松地说:“我不累,可能是年纪差不多到了,睡眠时间也不需要那麽长了,这几天睡觉还总觉得睡太久有点儿累,现在再给你看看…。。”
林屿阔却直接打断他,说:“你才三十岁。”
段青寂错愣了下。
林屿阔满脸认真地盯着他说:“哪怕你四十岁,也是刚刚好的年纪,别总说这种话。”
这种话?
哪种话?
段青寂思考两秒,觉得是因为他提到了年纪。林屿阔总是对年纪过于敏感,无论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段青寂还未来得及捕捉更深层次的意思,林屿阔就站起身,说:“我去把碗洗了。”
段青寂下意识地扭头,视线跟随他的背影。
林屿阔没开厨房的灯,走进去时刚好站在完全漆黑的那片空间内,段青寂彻底看不清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