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林屿阔走到门口,不动声色地拦住男人准备进门的动作,伸出手准备去接段青寂,说:“我来吧。”
男人却看都没看他,低头凑到段青寂耳边,用在场的人都能听见的音量问:“现在能站稳了吗,头痛不痛。”
林屿阔紧着牙关,侧眸看向段青寂。
段青寂眼睫颤动了下,缓慢地将眼睛掀开条缝隙,但他的意识明显还是昏沉的,尚未回笼,连带着他对男人的话都要反应良久,才能明白其中意思。
迟迟等不到回应,男人没忍住笑了声,他用手扶了扶段青寂的脑袋,让对方更牢靠地依偎到自己身上,嘴上还说着:“看来是晕得更厉害了。”
男人的年纪看起来与段青寂差不多,身形瘦削清贵,面上无甚表情时看起来有些难以接近,但当他侧头对段青寂低声说话时,嘴巴开合间,就会露出若隐若现的虎牙。
他完全将挡在面前的林屿阔当成了透明的,表现得与段青寂格外亲昵,仿佛连林屿阔都成了个无法插入的局外人。
男人抓着段青寂的肩膀,直接擡步准备进门。随着他的靠近,林屿阔不得不避让,否则他们一旦撞上,最先遭殃的就是使不上力气的段青寂。
林屿阔冷着张脸,死盯着男人的背影,忍无可忍地开口问:“你是谁?”
男人头都没回,有条不紊地将段青寂扶到沙发上,语气温和地回答:“我叫陈北,段青寂一般叫我北哥,你要是不愿意叫我叔,就也和他一块儿叫北哥吧,但要偷偷的,别让段青寂知道。”
他这话,完全是将林屿阔当作小辈儿来包容。
林屿阔僵硬地扯扯嘴角,看见陈北的手已经抓住了段青寂的领带,语气隐隐带着质问道:“你要干什麽?”
这发冲的语气让陈北愣了愣,略显错愕地扭头看了林屿阔一眼,但很快,他便笑了笑,接着用那令人作呕的丶格外包容的语气解释道:“段青寂不喜欢扎领带,尤其是喝醉之後,他容易觉得喘不过气,但是在外面他又总是顾忌着形象,强迫症太严重……”
说到这儿,陈北略显无奈地耸耸肩,才继续说:“所以只能回到家就先给他解领带。”
随着他的话一字字落进耳朵里,林屿阔的态度从最初的针对变得微妙了起来。他盯着陈北数秒,倏地露出抹灿烂的笑,边向对方走近,边问道:“陈北哥,你对段…。。叔叔好了解啊,你俩是同事吗?以前怎麽没见过你。”
林屿阔对陈北和段青寂的称谓对比,难免有些耐人寻味。尤其是他既没有叫陈北“叔”,也没叫他“北哥”,而是挑选了个更为生疏的称呼方式。
“不是,我俩是高中隔壁班同学。”陈北不再看林屿阔,蹲到沙发前,动作细致认真地为段青寂解领带,还贴心地将抱枕垫到段青寂腰下,防止他身体滑倒到平躺的角度。
陈北又说:“你可能不记得了,在你刚到段青寂身边的时候,咱俩见过一面,那时候你还比现在黑不少呢。”
“是吗。”林屿阔说:“那我还真不记得了。”
陈北笑着说:“正常,年纪小的时候都记不住事儿,我十几岁的时候记性也差,连最简单的课文都背不下来。”
话落,陈北将解下来的领带折叠好放到茶桌上,就擡手要将段青寂重新架到自己身上。
“你还要干什麽?”
林屿阔皱紧眉头,再次拦到陈北面前。
陈北看着他那充满戒备的姿态,竟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将揽着段青寂的胳膊收紧,放低声音说:“我把他送回卧室。”
“我来就行。”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糟糕,林屿阔面无表情地补充了句:“这就不麻烦陈北哥了。”
他强势地伸手去抓段青寂的胳膊。
见此,陈北反倒一反常态地松开了桎梏段青寂的力道,任由林屿阔将人揽到了自己怀里。
林屿阔抱紧段青寂,嗅着他身上浓重的酒精味,开始不客气地下达逐客令:“陈北哥,人也送到了,你就先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陈北盯他数秒,忽地笑了下。
“我上次见你,你也是这样,像生怕别人抢走段青寂一样。”陈北深吸口气,语气轻松道:“看来你和段青寂感情还挺不错,我在国外这几年,还怕他在国内一个人孤单呢。”
这话落到林屿阔耳朵里无异于挑衅。
他和段青寂有什麽关系?
难道他在,段青寂就不觉得孤单了?
段青寂亲口对他说过“孤单”两个字吗?
一连串的问句出现在脑海里,林屿阔越来越觉得陈北那张脸格外刺眼。
林屿阔皮笑肉不笑地说:“多虑。”
陈北像看不出林屿阔的不欢迎一般,还伸出手去拍林屿阔的另一侧肩膀:“好好照顾他吧,他喝了不少。”
当然,林屿阔动作干脆地躲开了。
-
段青寂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始终紧锁着眉头,或许是喝了太多酒,他总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像是沾了层汗液。而且,耳边总有着若有若无的声响,他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什麽制造出的声音,只知道这让他觉得无比难受,时刻挣扎着想要醒来。
可眼皮重得像压了块重石,他根本无力抵抗。
而他挣扎时的种种姿态,都映在林屿阔的眼底。
黑暗之中,林屿阔的脸上照着片冷白的诡异光线,他坐在窗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段青寂的手机屏幕。
他如同静止的木头人,一动不动,仿佛在心底做着某种衡量利弊的方程,最终——
内心的阴暗面占据上风。
林屿阔伸出手指压住段青寂的眼皮,而後倏地用力向上扒。手机屏幕从高处正对准段青寂的脸。
人脸识别中。
手机解锁成功。
林屿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原本扒着段青寂眼皮的手指顺势松开,顺着面部轮廓开始轻缓地抚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