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听见他那揶揄的话,段青寂没吱声。
他能怎麽答?
他原本还准备麻痹自己,准备把这个甩不掉的孩子当儿子养的,结果人家非但不领情,还想扒他裤子干老子?
太过大逆不道。
段青寂也说不出这麽糙的话。
“最快什麽时候能找到人。”段青寂掸了掸烟灰,平静地转移话题问。
“没准儿。”男人耸耸肩膀,瞧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要不是他身上穿着件警服,估计看见他的人都要把他当成一事无成的小混混,痞子气太重。
段青寂疲惫地合了合眼,说:“李祚,你还有十个小时。”
李祚弹烟灰的动作一顿,他和段青寂是高中同学,从毕业到现在,有几年没联系,这次联系,并非是因为失踪案而导致段青寂主动找他,而是他先主动找上段青寂的。
他那短命鬼的老子不知道从哪整出来个小儿子,这小孽种还特理直气壮地准备跟他争家産。偏偏小孽种的身份虽然不受道德允许,却受法律认可。
人家真有争家産的权利。
况且他老子还挺喜欢那小孽种的。
老头子撒手人寰,把老宅留给了小孽种,完全不顾李祚和他妈的死活。李祚也不缺那一个房子住,毕竟他从小到大就没少挨老头子打,对老头子也没什麽感情,当年违抗老头子的命令,一股脑热报了警校,还挨了几天的棍棒,打得他半条命都没了。
但这老宅,就算他不想要,那小孽种也别想拿到手。
李祚找段青寂,就是准备打官司争夺老宅的産权。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段青寂败绩鲜少,也是他唯一信得过的律师。
但段青寂原本没准备接受他的委托,毕竟调职近在眼前,真要接手了李祚这桩案子,肯定没法在原定日期前离开哈市,可偏偏林屿阔搞出了个失踪案。
段青寂报案,李祚查案。
就这麽,李祚再次提及委托,段青寂于情于理也不得不接受。可这是有前提条件的,他要尽快找到林屿阔。
尽快。
时间期限由他来定。
李祚深吸口气,把烟掐了顺着车窗扔出去,说:“知道了,十个小时之内,保准把那叛逆的小子拎到你面前来。”
而此刻的林屿阔,正窝在一张简陋的窄床上睡觉。他身上还穿着T恤和校服,从那晚之後他就一直没换过衣服,布满褶皱的衣服使他看起来稍显狼狈。
窗户没关,冷风顺着窗缝不住地往屋里吹,林屿阔却还是被热出一身粘腻的汗。
这房子太破了,闷得透不过气,吹进来的风就像被横空出世的鬼打墙给拦截住,根本吹不到林屿阔的身上。
林屿阔翻了个身。
本就没怎麽盖到身上的被子,随着他这麽一动,也顺着床边掉到了地上。
林屿阔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他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不知过了多久,林屿阔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他也没去理会那地上的被子,长腿一迈,迈过床边堆着的那一摞垃圾袋,就出了卧室。
说是出了卧室其实有些牵强,毕竟他住这房子,一眼望过去,再往前迈出几步就到家门口了,往左迈一步就是个只能容纳一人的小“厕所”,这完全就是个逼仄得不成样子的小插间。
“卧室”和“厕所”之间的隔墙还是个木头做的小衣柜。
这房子还没他以前那卧室的一半大,简直就是从天堂跌入地狱。亏得林屿阔还能在这儿住下去。
房子的隔音也不好。
林屿阔解开裤腰,站着撒尿,还能听见隔壁那屋刷手机的声儿。他唯一能庆幸的,就是隔壁住着的是个早出晚归的打工仔,而不是对热恋期的小情侣。
抖落两下,林屿阔提上裤子,摁下冲水键丶打开水池的水龙头,将两只手按到冰冷的水流下方。他简单洗了把脸,就满脸麻木地回到卧室,挑拣着从床边提起个空了大半的塑料袋,再从里面拿出袋面包。
这就是他今晚的食物。
这就是他这几天的生活。
在从学校离开那晚,他找到个开在监控死角的小卖店,将自己身上仅剩不多的现金都掏出来买了水和面包,之後就躲进了这个破旧的出租屋里。
说来,他能有这麽个藏身的地方,还多亏了郭铭葚。
郭铭葚家里条件一般,两年前刚上高中的时候就是住在这种破小区里,也亏得他人高马大的,一天三十块生活费还能给自己喂的饱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