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秋八月有乡试,秀才难得,但一州府几十年出的秀才很是不少,为减少参加乡试或荒废了学识的秀才,七月历来要先举办一场岁考的。
往前三年内中的秀才不必参加岁考,若是中秀才三年以上且要参加乡试,或是德性有亏的秀才,则必须参加岁考。
岁考成绩分为六等,一等最佳,六等最次,五丶六两等成绩,会被褫夺秀才功名,更无法参加乡试。
岁考名单还未公布,不过朱茍仁心里必定有数。
梅寒摸摸小孩脑袋,示意两人继续吃,想了想道:“二位夫子说得是,待沉川回来,我与他商量商量,另寻个好学堂才是。”
小孩尤爱上学,没出朱茍仁一事之前,每日上下学都快乐得很,还认识了些同龄的玩伴,比之以前要活泼不少。
夫夫俩心疼孩子受罪,但仔细一想,错在朱茍仁,如朱茍仁那般德性的先生也不多见,不该让小孩因噎废食,更细心相看寻摸便是。
陈夫子又道要是夫夫俩拿不定主意,大可询问他们三人,但凡这城里的读书人,他们大多认识,能提供些中肯的建议。
说话间,宋夫子不紧不慢饮了一盏茶,慢悠悠开口:“若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开蒙先生,我倒是缺两个小书童研墨,不知梅夫郎沉老板舍不舍得割爱?”
听宋夫子言……梅寒有些不敢置信。
陈夫子高兴地一拊掌,“那梅夫郎直接让孩子跟着宋夫子学多好,宋夫子虽有些寡言少语,但性子可比刘夫子好多了,空闲时间又多,给小儿开蒙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诚如陈夫子所言,刘夫子课多又严厉,陈夫子除了上课还担任了书院其馀职务,很是不得空。独独宋夫子,因性子使然,既没让书院多排课,又不担任夫子外的任何职务,确是更清闲。
宋夫子学识丶人品俱佳,小米阿简又熟悉宋夫子,若能得宋夫子教诲,自是再好不过。
被小米和阿简两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注视着,梅寒强忍着心动:“若宋夫子肯教小米和阿简,我们高兴得很,哪里又不愿意的?只是宋夫子这样好的学识,给小儿开蒙,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即便再心动,梅寒也不得不考虑宋夫子是否在说客气话,免得到头来教宋夫子难办,也教小孩空欢喜一场。
然宋夫子却是半句客气话也没有,既是顾念着与梅寒夫夫俩的交情,也是真心欢喜小米和阿简,难得起了教养小孩的心思。
待晚些时候打烊回家,一家人坐到桌边吃晚饭时,梅寒便将宋夫子的话与沉川说了一遍。沉川一听,顿时举双手赞成。
于是夫夫俩就商量起来。
宋夫子只道每日去书院时来茶馆接上小米和阿简,遇到他没课的时候,便让夫夫俩把孩子送到他家里去,言说这般费不了什麽功夫,执意不肯收学费。
宋夫子这样说,夫夫俩却不可能占那麽大的便宜,那就多备些礼。
翌日一早,夫夫二人先去茶馆打了声招呼,拿了精美的礼盒装上几斤沉川亲手制的好茶,然後去了赵老板书斋里,请赵老板选了最好的几样笔墨纸砚。
这般仍觉不够,又去挑了两匹做工精细的丝绸,沽了两坛好酒佳酿,才带着小孩往宋夫子家去。
到了宋夫子家,却觉宋夫子家门庭并不热闹,原是宋夫子夫妻二人子嗣不丰,只一独女去年已经出嫁,女儿姑爷家并不住在岭安府,年节时候才回来。
只今年端午颇为忙碌,已提前几日来看望了双亲,眼下并不在宋夫子家中。
宋夫子夫妇又不喜仆人伺候,家中只有两个看家护院的家丁和两个洗衣煮饭的妇人,生活很是简朴。
“好生爱人的小娃娃,瞧着就乖巧,叫什麽名字?”许是昨宋夫子归家後说过要给小米阿简开蒙,宋夫人神色不见惊讶,尤为和煦地招招手,把两个小孩唤到跟前。
小米和阿简乖乖答了,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宋夫人,露出有些腼腆的笑。
宋夫人晓得朱茍仁的事,没说什麽,笑着拈了两块糕点给小米和阿简,轻柔地拍拍两小只的小肩膀,两小只奶声道了谢,倒腾着小短腿跑回两位爹身边。
接下来很是顺利,双方交谈许多小孩的情况,去看了用来给小孩上课的书房,之後宋夫子抄录了他在书院的课程单给夫夫俩,夫夫俩才带着孩子告辞。
端午丶端午前後两日书院放假,明日一早正常上学,正好宋夫子早晨有课,夜里两小只吃完晚饭就去睡觉,小小的心里又期待又忐忑。
阿简和小米早早跟着两个爹到茶馆,在茶馆吃了软乎乎的肉包,喝了甜滋滋的豆浆,没多久,宋夫子出现在茶馆门口。
宋夫子早间不喝茶,故而没进来,只向两小只招了招手。小米和阿简从凳子上爬下来,背上书袋,奶声与大人道:“爹,阿爹,我们去上学啦~”
沉川和梅寒才发觉宋夫子到了,放下手头的活儿,到门口与宋夫子说了几句话,随後目视这两个小孩跟着宋夫子走进书院。
不为别的,单单是书院在夫夫俩眼皮子底下这一点,就足够夫夫俩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