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哥儿先是欣喜,继而急忙摇头摆手,“沉老板和梅夫郎早帮了大忙,我怎麽好意思去耽搁你们生意?再说我丶我给两个幺幺吃樱桃,全为着答谢,没想这个!”
梅寒就拉了他的手拍拍,“我们自然晓得你心意,你只管来铺子卖就是了。
“你这点东西不占地方,那边人多,一会儿就给你买光了。且干的又不是一个营生,哪里会耽搁我们生意?”
又说了许多,阮哥儿眼睛湿湿地点了头,心里暖得无法言说,连身上教雨水打湿透着凉风的地儿都温热不少。
“铺子在居竹路上,你晓得吧?要是不晓得就等我们一会儿,我们拿了租契带你过去。”
阮哥儿使劲儿点点头,“我晓得,先前李大哥跟我说过,我能找过去,沉老板和梅夫郎忙,我不耽搁你们。”
临走前沉川又叫住人,“孔方金你还记得吧?那日跟你买糖那个,他也在铺子里。你到了地方先称半篮子樱桃和半篮子枇杷给他,不然一下卖完了等我俩回去买不着。”
见人张口要说什麽,梅寒提前截住话头:“可不许低价卖我们,我们都晓得你的价的,要不然以後如何与你往来?”
阮哥儿动动嘴,没说出话来,感动地哎了声。
沉川抱了背篓给他背上,又还想把樱桃也放背篓上好让人省些力,教他拦住了,“沉老板,这两个我提着就行,要是路上有人问还能卖些。”
况且樱桃和鸡蛋不比枇杷,一个皮儿薄容易坏,一个磕碰不得,还是眼睛看着更放心。
阮哥儿与夫夫俩告辞走了,小小的身影混入牙行做工的高大汉子中,很快消失不见。
沉川和梅寒望着人走远,对视一眼,笑了笑,没说什麽,继续跟在小孩後头闲逛。
沉川剥了个枇杷给梅寒,却教人连手里剥好的给了小孩,他就又剥了一个,掰开去了果核,喂人一半自己吃一半。
还道:“这枇杷滋味尤其好,不过个儿有些小,果核还大,果肉不多,等得空了弄两棵苗子来,我改良一下,回寨里时种下。过几年就能吃上。”
不光是枇杷,现在的果子没经过选育,大多个头不大,有些味道也没他吃过的好。
梅寒便回:“这樱桃也好吃,不如多栽几棵苗子?兴许过几年小孩长大了,会爬树,自个儿就能摘果子吃。”
不像现在,剥枇杷且还有些笨拙。
“那多栽些,搞个果园,寨里吃不完还能拉下山来卖,不错不错。”沉川想着那场面也喜欢,径直从小孩兜里摸了几颗樱桃。
小米阿简双双擡头,见他分了梅寒,又扭回头继续吃,两张小嘴噗噗噗地吐着樱桃核,像两个白嫩的小喷瓜。
一家四口在牙行从头逛到尾,期间遇到挑着杂物路过的货郎,沉川叫停了人,给小孩买了两个存钱罐和两个风筝。
风筝是两只一样的蝴蝶,存钱罐一个是小猪模样,一个是小鸡模样,都圆滚滚的。
两小只喜欢得不得了,央梅寒给他们打着伞,要腾出手来自己抱自己的存钱罐和风筝。
沉川不许,让梅寒照样挽着他胳膊,他自伸出一只手提着小孩油纸伞的伞顶。小孩没察觉,美滋滋比对着彼此的玩物。
逛完牙行,夫夫二人又带着小孩回到李牙人铺子里,等了没多久李牙人就回来了,拿了租契,谢过李牙人,就离开了牙行。
想着难得出来一趟,夫夫俩又带着小孩去书画坊,取宋夫子的墨宝。等书画坊夥计取墨宝的间隙,一家子就在坊里随意看看。
沉川粗粗看了看,小声与梅寒说:“好些字画瞧着还没你画的好,竟然卖那麽贵,啧啧啧,读书人的钱真好赚。”
书画坊的字画价格不一,最贵的三五十两一幅,便宜的也要几百文接近一两银子,当真卖得贵。
沉川不懂艺术也不懂欣赏,就单纯说他觉着的美丑。
“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梅寒好笑地看人一眼,“别乱说话,小心人听见了心里不快。”
沉川哼笑两声,老实了不少。
待看到一幅画时,又转身牵了梅寒来,“瞧这幅,这些小娃娃多伶俐的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看的是一幅小儿上学图,画里有七八个小孩儿,个个五六岁的模样,坐在学堂却很顽皮,有的抓耳挠腮,有的提着笔画乌龟,有的以笔当做树枝答完,有的蒙头大睡……
“不然也送小米和阿简去上学?这年纪能上学了吗?”沉川问梅寒。
梅寒想了想,也有些意动,“寻常人家的小孩六七岁开蒙,小米和阿简年纪小些,但他们性子乖巧不爱吵闹,送去上学也未尝不可。”
多认识些同龄孩子一起耍玩,怎麽也比成日拘在茶馆丶三五十日才能出一趟门好。
只夫夫俩都没养过孩子,对送孩子上学一事很没有着落,须得从长计议。
“一会儿回去就开始排假吧,今儿打烊了去找杨嫂子他们问问上学是个什麽流程,等问清楚了,我俩放假时就能送他们去上学了。”
杨屠户杨嫂子的儿子十几岁,上了这麽多年学,他们对这流程是最清楚不过的。
梅寒:“那到时让阿简换回男孩装扮?”
正月时城里盘查得还有些严密,城门口都会贴缉拿告示,越到後边越没动静,如今那告示早已换了几波,想来是没问题了。
沉川:“这样,咱放假时还是先回山寨,跟老三商量商量再决定。”
坊里夥计取了墨宝来,二人默契噤声。
离开书画坊时,时辰不早了,街上行人少了许多,夫夫俩又去菜场买了中午要做的菜,才带着小孩回茶馆。
到了居竹路走上几步,远远就见自家茶馆前好似蹲着个黑影,走近些一瞧,就见茶馆廊檐下最边上,阮哥儿坐在一条矮凳儿上,守着他的鸡蛋和果子。
“怎麽在这犄角旮旯?可是阿金……”
阮哥儿听声儿忙站起来,急急摆手:“是我要在这处的,这儿生意已很好了,我都卖出四斤了呢!”
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阿……二哥给我拿了凳儿,给我做了奶茶喝,还把我的鸡蛋全买了,和沉老板梅夫郎一般,都是好人。”
实也是他走乡串里,今儿又是雨天,鞋上丶裤腿上全是黄泥,怎麽好意思再进人家铺子,要是客来瞧见他,还要误会了人家铺子不干净,多不好。
孔方金也扬声说:“大哥嫂夫郎,铺里鸡蛋用得差不多了,刚来了个大单鸡蛋不够,我就向阮哥儿买了些紧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