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男人道:“有时一连几日下雨,我二人出不得摊,老客还要跑到家中饮茶呢。”
一边几个茶客连连点头,“那可不,上月那阵春雨下了五日,你家五日没出摊,每每雨小些,我都要来瞧瞧出摊没,总不见人,可恨不记得你家住哪处,几日没得好茶喝。”
两相闲话,和乐融融,教人颇有感触。
这头饮了茶,一家四口没过多停留,转了一圈混在人群里,朝斜对面的杨家小茶馆了。
“啪!”
方走到门口,便听得一声脆响,一道响亮男声紧随其後。
“……正当这时,情意正浓的二人听得狸猫声,却是丫鬟报信来了人,二人惶惶分离开来……”
茶馆内坐了十数人,个个聚精会神听说书先生讲演,连那老板也听入了神,沉川找张桌儿坐下有一会儿,才发现了客,姗姗来迟。
“几位来得巧,柳先生新本刚说上,正到精彩地方。此时来壶小茶边品边听,那当最舒坦不过了!”
沉川问了老板有些什麽茶,老板流利报了许多出来,贵有七八十文一壶,便宜有十几文一壶的,一壶能倒几杯,折算下来便宜的也比茶摊上要略贵一些。
只可供人选择的种类丶价位要丰富许多。
夫夫俩对视一眼,忍痛要了一壶贵价的一壶便宜的。
“好嘞,二位稍等!”老板快步去後头吩咐了,不过几息时间就回来了,坐回柜台後听说书。
等茶的间隙,沉川蓦地想起什麽,低声问梅寒:“这本子你看过吗?”
梅寒摇首,沉川又道:“昨日说给你买南边的话本,结果话说出口就忘干净了,我去问问老板这本子卖不卖,买一本回去给你打发时间。”
“嗳,”梅寒拉住人,“话本子也不比经书便宜,再说我也没得空闲看闲书,还是等以後再买。”
想起昨夜算的账他就心疼,哪舍得再花这个钱。
沉川自晓得他心思,不同意,“都说了要给你买,昨日没买就失信一回,现在碰上了再不买,岂不是说白话诓骗你?我又不是那样的人。”
说罢不顾梅寒阻拦,起身去问茶馆老板。
说书先生说到精彩处,衆茶客忽而喝起彩来,教梅寒听不着沉川与人说了什麽,只见人不多时就两手空空地回来了,神色多不满意。
沉川不高兴道:“老板说这本子是高价从那柳先生家买来,专供说书用,不许二卖的。我与他说是买来自己看的,绝不外传倒卖,他也不肯卖我,好生气人!”
梅寒握了握他的手,宽慰道:“我方才细听了,觉这本子写得也不多好,不如何新奇有趣,只这先生会说,才显得吸引起人来。”
沉川不信,觉梅寒在哄他,言说一会儿喝完茶定要领人去书铺挑一本他喜欢的。
梅寒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细细道来:“这本子写的是一穷书生和官家小姐有私,小姐背着家里与他……私通。总之我不爱这样的话本,再花大价钱买来多不划算。”
沉川狐疑地望着梅寒,凝神听了一耳朵,不依不饶:“你哄骗我,这先生分明才说到二人互通情意,且还没说到私通呢,你如何晓得?”
梅寒应对自如:“自是看了许多这一类的本子,情节大同小异,我听着就晓得如何发展了,属实无趣得很。”
沉川什麽小说话本都没看过,闻言有些半信半疑,又听了听,听得那先生说的剧情有向梅寒所说靠拢的趋势,这才相信了他的说辞。
糊弄了人一回,梅寒若无其事地别过头,暗笑了下。
恰在这时,茶馆後头的夥计沏好茶送来,二人倒来品了品,不约而同皱起眉,有点亏。
“这茶也敢卖七十八文一壶,我喝着还不如你制的茶好喝。”梅寒制的茶也才估价八十文一斤呢。
梅寒也微微点头,“这十六文的也不大行,比方才茶摊上五文一碗的还不如些。”
二人一致觉得这茶馆有些名不副实,生意这般好,多半是说书先生和那本子的功劳。
只花了这样多钱,也舍不得就这样起身走了,硬是坐着喝茶听书,能回一点本是一点。
喝着价钱虚高的茶,听着似乎很受欢迎梅寒却觉无趣的说书,沉川脑子里冒出一个不成型的想法。
话未出口,那老板突然站起身出了茶馆,接着又有四五个茶客起身跟上,与他们同桌的伴儿却没动,不像是要离去的样子。
觉得奇怪,沉川喊喊邻桌坐剩下的汉子,问:“他们这是干嘛去?”
汉子瞧沉川一眼,很快把目光放回说书先生身上,似是怕沉川纠缠打扰他听书,一气儿回道:“陈糖水出摊了,这几日他做的糖水不多,去晚了买不到。”
说到吃沉川就亮了亮眼睛,告诉梅寒:“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也去端碗糖水来尝尝。什麽糖水这样吸引人?”说完大着步子追上先出门的茶客。
梅寒无声地笑笑,见人走远,重新把耳目放回说书先生身上。
阿简和小米也直勾勾盯着说书先生,却是听不懂人说的什麽,许是觉着新奇,旁人鼓掌他们就跟着鼓掌,旁人叫好他们也叫好,两个小学人精。
及至说书先生说完一小节,停下来润喉稍作休息时,去买糖水的茶客陆陆续续回来,沉川却一直没回。
疑惑间,茶馆老板和另一个茶客各端了碗糖水放到他们桌上,留言:“那个高高俊俊的是你男人吧?喏,这是他请我俩帮端来的,说是要去买东西。”
两碗糖水放了四个勺子,两人放下就走了,回各自的地方吃糖水去。
想着沉川应当是去晚了只买到两碗糖水,梅寒推了一碗到小孩面前,“你们先吃,我等你们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