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壮臊着老脸回到家,下地的青哥儿和闺女笑笑也回来了,正在廊檐下抖鞋上的稀泥。
笑笑见自家老爹回来了,当即放下脏鞋,要回屋做饭。
青哥儿一把拉住闺女,阴阳怪气道:“让你爹做饭去,反了天了,我在地里下了一早上力气,回来冷锅冷竈的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像什麽样子!”
李大壮无奈道:“那也不是我说的啊,我是丶是被他们拉去凑数的!”
青哥儿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道:“他们拉你去吃屎你去不去?我叫你自己有点主见你不听,换别人倒好,人家上下嘴皮子一碰你就巴巴儿跟着去了!”
“你可半点拎不清啊李大壮,大当家的牵头,咱闺女不用给钱就能白学一门手艺,眼看这辈子就要有可倚仗的本事了,你偏要跟着去闹,你脑子是让驴踢了吗你?!”
李大壮被骂得哑口无言,认错道:“那我下午不去了还不成吗?”
青哥儿:“去,你敢不去!就该让你长长记性,我看你丢了这回脸,往後还跟不跟人胡混了!”
李大壮还想说什麽,青哥儿眼一瞪:“还不去做饭?”
李大壮到口的话就咽了回去,窝窝囊囊回屋做饭,吃完饭又教青哥儿赶去了茶房。
茶季忙不过来,采茶不能停,制茶也不能停,通常是今日采的茶摊放一夜,明日就要把茶全制出来,采茶制茶的人分开正好接上轨,采与制都不会耽搁了。
下午妇人夫郎照例上山采茶,沉川带李大壮等人去茶房,与姑娘哥儿一道制茶。
“手伸过来试温度。”
几个汉子你推我我推你的,直到沉川冷了脸色,才把手伸到炒茶锅上去,高高悬在半空。
沉川立时不满道:“你们烤火呢?伸下去点儿,再下,下!”
直到衆人手掌离锅底仅一寸远,沉川才满意了。
随着锅里温度升高,几人明显感觉到手心逐渐起了灼烧感,铁锅烧过头的味道也充斥着几人鼻腔,令人虽不知沉川用意,也不免生出几分焦灼来。
待茶锅底部微微发红,沉川才许人撤了手,端来萎凋好的茶叶往锅里一倒,顿时响起噼里啪啦的轻微爆炸声。
沉川:“茶叶初下锅时水汽重,需多闷少抛,等水汽炒干些,则要少闷多抛,防止茶叶焦糊……”
这般一视同仁地说着,沉川赤手伸到锅里,面不改色地翻炒起茶叶来,好似感觉不到灼烫一般。
几个汉子登时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你们来,手只摸茶叶不摸锅底就没事。”
沉川手还在翻炒茶叶,身子已经侧开让出位置来。
几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互相推搡着。
“来,怂个蛋怂!”
沉川真有些不高兴了,先前教姑娘小哥儿炒茶时,他们虽然害怕,但从不见怂的,只要沉川让上手,都会忍着害怕毛遂自荐,哪像这般推推搡搡的。
见沉川动了气,李大壮咽咽口水,站出来接手。
他手一伸到锅里,沉川立即撤手,指挥道:“快抛,该糊了。”
然而李大壮手一伸到锅里,一下被烫得吱哇乱叫起来,把沉川说的话忘了个干净,这幅模样将衆人惹笑出声来。
沉川脸一沉,帮着捞了两下茶叶才没糊锅,“好笑?你来。”
点了笑得最欢的一个汉子来接手,李大壮忙不叠躲开,那汉子一下笑不出来了,苦哈哈来炒茶。
“手抻开动起来,边上那一撮茶叶不管了?动作放大方点儿,别给我畏畏缩缩的!”
一帮人没一个躲得过,都一一来挨了烫,也挨了沉川骂。
以为就要这麽结束了,结果最吓人的还在後头。
沉川试了茶叶水分,正色道:“现在开始做形,都看仔细了,我做一遍然後还是你们来。”
听到做形,姑娘哥儿也围了过来,他们还没学过这个哩。
只见沉川大掌在锅里捞了几下,本来杂乱无章的茶叶会听话一般被捋顺了,整整齐齐朝着一个方向。
沉川接着捞起茶叶反掌一翻,茶叶就顺顺当当横在锅底。
衆人还惊奇着,沉川一掌按了下去,手掌隔着滚烫的锅底,牢牢按压了两下茶叶,继而打乱茶叶,重复捋条丶按压的步骤。
“看清楚了?来,上手试试。”
方才只是翻炒茶叶都被烫了个遍,这还要使劲儿按锅底,那手掌还不得烫熟了啊!
几个汉子纷纷後退一步。
倒是梅寒,跃跃欲试地接了沉川的手,捋条丶按压丶重复,一步不错,做得有模有样的。
梅寒开了头,其他姑娘哥儿纷纷报名,排在梅寒後边想试一下,边等边问梅寒烫不烫丶有没有什麽窍门云云。
几个汉子再没人关注,给姑娘哥儿比了下去,不服气也不成了,鹌鹑似的站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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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脑婆们,今天下午我外公去世了,我现在在回老家奔丧的火车上,之後几天不确定能不能更新,我先放个请假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