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没有,这个年轻的女医生,只是客气地冰冷地点了点头:“家属稍等,我去准备手术。”
晁日升的天都要塌了,他握紧了双手,很想进去劝劝,可是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万一呢?万一是假的的?万一桃儿只是想试探试探他呢?
安静一点吧,让她自己想清楚吧,不要再逼她了。
好在大姨姐姚樱樱的急切不比他少,看到医生出去了,赶紧进了诊室,当她看到桌子上签好的同意书,她急得立马跟妹妹掰扯起来:“你疯啦!都四个月了!你现在打掉这个孩子,跟杀人有区别吗?”
姚桃桃没有说话,只是冷着脸,推开了自己的姐姐。
她这个姐姐,永远都是一根筋,算了,懒得跟姐姐解释什么。
她拿着同意书,沉默地起身,故意走到门口,特地看了眼晁日升,又故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最终还是默默转身,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晁日升立马跟了上去,几次想张嘴劝说什么,又抱着一丝侥幸,这应该只是测试的一个环节,忍着吧,忍着。
忍了两分钟,便看到陈珊妮带着一个助手过来了:“姚小姐,进来吧,我给你做无痛的,别怕,不疼,很快就好。”
姚桃桃疲惫地笑了笑:“谢谢你珊妮。”
当手术的门打开,晁日升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绷到了极限,只要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它就会决绝地崩裂。
他几乎没有犹豫,一把扯住了姚桃桃的手腕,他想为这个孩子求个情,可是视线对上,姚桃桃的失望和嫌恶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他的喉咙口,让那些纠缠不休的话语全都化作了艰涩的苦水,被她最后的一声“松手”全都给敲了回去。
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从来没有,可是这一次,他在她的眼里,比那茅坑里的臭狗屎好不到哪儿去。
为什么呢?他已经认错了不是吗?
这个女人,果然跟她当初在办公室里拒绝领导潜规则时一样无所畏惧,一样决绝冷酷。
他还能怎么办?松手吧。
也许他一松手,这场考验就结束了。
不过也有可能,他这一松手,他们的孩子就要真的化作一滩血淋淋的死肉了。
可他没得选,只能松手,他总要赌那一丝一毫的希望,万一呢?
想想真是好笑,想他晁日升,堂堂天之骄子,也有求而不得的那一天,他宛如一个摇尾乞怜的狗,为了那一口肉骨头,不得不暂时地撒手。
可是事情并没有反转,他赌输了。
在他松开手后,姚桃桃虽然对他笑了笑,却还是毅然决然,走进了手术室。
大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两眼一黑,只得踉跄地扶着墙壁站稳。
一旁的姚樱樱已经急哭了,埋怨道:“你倒是劝劝她呀,你认错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你的嘴巴被胶水黏住啦?”
是啊,也许吧,他的嘴巴被胶水黏住了,这款胶水,叫做姚桃桃的恨意。
他颓然地把手插在头里,抱着一脑袋混沌的脑浆蹲在了地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的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苦涩、悔恨。
也许他没有自作聪明的话,此时的姚桃桃已经想通了,愿意跟他要个孩子了。
也许她永远不会想通,那他也不至于被她用嫌弃的厌恶的宛如看一滩烂泥的眼神看着他。
就算两个人走不下去了,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这一刻,他真的后悔了,深切的,悲愤的,无以复加的后悔。
他错了,真的错了,他不该屡教不改,他不该赌她不会现他动了手脚,他也不该在事后一个劲的为自己辩解,他错了,真的错了。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夫妻之间,不真诚是走不下去的,欺骗得来的孩子也终将会失去。
他更意识到,比起失去孩子,还是失去这个女人的认可和爱意更让他难受。
他默默地擦去泪水,缓缓地站了起来。
姚樱樱赶紧催促道:“快,快把门撞开,说不定还没开始呢,快啊。”
晁日升摇了摇头:“随便她吧,她愿意怎么做都行。”
姚樱樱惊讶地松开了手,想要质问他是不是也疯了,却又不忍心再打击一个即将失去孩子的准爸爸,只好闭嘴。
很快,陈珊妮的助手捧着一团模糊的血肉出来:“晁先生,姚小姐让你看一眼,这样你该放心了。”
晁日升两眼一黑,只得默默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谢谢你。告诉姚小姐,她辛苦了,我在门口等着,陪她回家。”
助手客气地点点头,转身处理那团医疗垃圾去了。
身后的晁日升不敢去看她的背影,只得别过身去,握紧双拳,等待手术室的门打开。
很快,陈珊妮扶着姚桃桃出来了,可怜的女人,脸色惨白,嘴唇都紫了,走路的时候似乎迈不开腿,浑身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晁日升认命地走上前去,扶着姚桃桃:“陈医生,我来吧。”
“好的,家属带患者去病床上观察两个小时,没有不舒服的话再回去。”陈珊妮客气地点点头,转身忙去了。
身后的晁日升,实在是看不下去姚桃桃这脆弱苍白的样子,干脆把这女人抱了起来,送去了病房,寸步不离地陪着。
姚桃桃疲惫地躺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居然这么平静地接受了?我以为你要跟我离婚。”
晁日升坐在病床前,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比起失去这个孩子,我更不想失去你。明天我去结扎。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我考虑考虑吧,你也不用忙着结扎,万一离婚了,多的是女人给你生孩子。”姚桃桃背过身去,不想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