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曲宁在心里为他容貌默哀一分钟,然後扭头就把这件事忘了。
然而命运总是出人意料,当他以为还会和男人再见面时,得到了他可能已经死了的消息,当他彻底将男人抛之脑後时,他又全须全尾地出现了。
彼时他在藏书室临摹插图打发时间,此处当真清闲,神侍都极少踏足,他早已习惯了一片寂静无声,头顶却突然有声音传来。
“你喜欢这本书?”
被吓得抖了一下,曲宁擡起头,因为犯困而湿漉漉的眼睛陡然睁大,惊讶道:“你没死?”
“为什麽这麽问。”
头发完全干燥时,男人的金棕色长卷发如海藻般披散,却不显得温柔,只是纯粹的威严和冷厉。
男人在长桌的另一边坐下,某处的书架上飞来一本书,曲宁记得它的排版,似乎是诗集。
“我听说有神侍被放逐了。”
男人的动作一顿,立刻明白了曲宁的意思,缓缓开口:“我没有被放逐,而且放逐并不是死亡。”
“是吗,”曲宁继续临摹,嘀咕道:“形貌都没了还不算死亡,难道灵魂能到处游荡然後再次复活吗?”
男人当然不会错过他的嘀咕,但是也没解释了,重新问他:“你喜欢这本书?”
叹了一口气,文盲曲宁有些无力地说:“我看不懂文字,临摹图画打发时间而已。”
沉默一会,就在曲宁认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时,男人突然道:“我教你,权当那日的回报。”
“啊?”曲宁直起身子,两眼渐渐放出光彩,看着对面的男人,只觉得他的美貌真是更上一层楼。
“那太好了!”
曲宁握紧双手,露出不知道多少天以来唯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他面皮白净,因为激动两颊有一点红,精致的眉眼弯了起来,乌黑的发丝上跃动着窗外的光,眼皮上半露出一颗小痣,更让他令人过目难忘。
不过是一点小忙,就让这个凡人如此开心,主神心想,那群神使的审美是不错的,这样好看又不贪图神祇的权柄的人,放在祂的神域中,是很好的。
从第二天开始,每隔一天,男人会花半个下午的时间教他神的文字。
说是“教”,而且男人也一脸“我当你的老师你该为此感到荣幸”的表情,可曲宁当了十几年的学生,男人一张口他就知道他没教过别人东西。
好在曲宁聪明又努力,咬着牙努力学,一段时间之後,便能看懂简单的句子了,自己写东西也算有模有样,还开始写日记当练习了。
不只是记录他索然无味的日常,曲宁还画下了神域内的各处,偷偷勾勒了熟悉的神使的模样,都仿照着藏书室里的那些插图的风格,随着时间流逝,曲宁的神文越来越熟练,日记本也越写越厚。
在一个多云的日子里,曲宁面前摊着他画的神域图,看着窗外发呆。
“你在想什麽?”
经过这麽多天的相处,曲宁已经和这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男人很熟了,熟到能忽略姓名直接闲聊的程度。
“我在想,神域一开始就这样吗,还是说有过改动呢。”
男人随手翻了翻他的日记册,改掉几个病句,满意地发现他在其中出现了很多次,而且有很多外号或者代称。
“冰块”丶“神秘人”丶“坏老师”丶“谜语人”丶“帅哥”丶“脸好心坏”丶“脸好心好”丶“坏了的蛋”等等。
除了有的外号让祂感到疑惑之外,总体上比祭祀送给他的那些满篇赞美之词的文章好多了。
心情有些好起来了,于是祂随口回答了曲宁的疑问:“神域一开始只有一个房间,後来一点点扩建的。”
不等曲宁接着问东问西,祂先把某页日记指给曲宁看:“这个,‘坏了的蛋’是什麽意思?为什麽我是坏了的蛋?”
说着,他把那一篇放到曲宁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