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代天行罚
雨幕渐密,将青石板冲刷得泛着冷光。天音寺後山的密室藏在竹林深处,淡青结界如水纹般流动,将里外隔成两个世界。
孙鸢跪坐在蒲团上,指尖颤抖着拼合碎裂的掌门印,玉石碎片在她掌心悬浮,渐渐拼凑成完整的音律符号。
当最後一块碎片归位时。
“嗡!”
符文骤然亮起,在空中急速旋转,投射出的幻象让孙鸢呼吸停滞:红莲与白莲根系纠缠,却在交融的瞬间被金光撕裂。
莲瓣纷飞如血,天穹崩塌的轰鸣仿佛穿透幻象直击耳膜。
“这是……”她鬼使神差地伸手。
“天音禁术,”冷冽的声音如冰锥刺入後背,“不得私窥。”
孙鸢猛地回头,看见无烬雪立在门边,雪银内衬外罩靛青法袍,在昏暗密室里像一把出鞘的寒刃。
他指尖轻擡,霜气奔涌,浮空的符文被瞬间冻结。
“参见司法神君!”孙鸢伏地行礼,青砖的凉意透过膝盖,“弟子只是……”
无烬雪径直走过她身旁,袖中玉链无风自动。琴音在空气中残留的波动,让那些莹白玉片开始发烫。
“此後奏此曲,需受监察。”
符印拍入眉心的刹那,孙鸢浑身痉挛,她死死攥住衣摆,无数冰针刺入灵脉的痛楚让她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无烬雪突然转向窗口,竹影晃动的频率与风雨节奏微妙地错开半拍。霜气顺着他的袍角蔓延,在石壁上凝出蛛网般的冰纹。
窗外传来极轻的“嗒”声。
密室窗外,沈灼渊背靠冰凉石壁,指尖的铜钱转得飞快。
冥照灯悬在腰间,青白灯焰映出符印里藏着的金色纹路,和紫阳宫蚀心玉上的阵法一模一样。
他低笑一声:“不让别人多管闲事,自己倒管得宽。”
铜钱脱手飞出,穿过窗缝打在孙鸢脚边。
“叮!”
赤红火星随声窜入,如毒蛇缠上符印。
孙鸢痛呼出声时,幻象再次展开。这次清晰可见外力斩断莲根的金光里,藏着细如发丝的锁链。
“原来如此……”她抱着头强撑着。
符印突然收缩,两股神力在灵台对抗,剧痛如潮再次吞没神智,孙鸢栽倒的瞬间,密室门被寒气撞开。
无烬雪立于门前,眸中霜雪翻涌,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刀刃一寸寸剐来。
沈灼渊斜倚窗棂,指尖三昧火幽幽跃动。火光映照下,孙鸢眉心符印正在灼烧,将密室照得光影错乱,恍若幽冥。
“沈丶灼丶渊!”
三字落地成冰,檐外雨幕霎时凝为冰针。
被点名的人却笑得愈发张扬,腕间那道蜿蜒旧伤在火光中泛着妖异的淡红,宛若封印着什麽活物正在微微起伏。
“怎麽?雪尊大人这是……”他故意将尾音拖得绵长,指尖火苗啪地爆开一朵白莲,“又要治我个僭越之罪?”
无烬雪身形未动,人已瞬至少年跟前。苍白的五指一把扣住他手腕,灵力如冰刃刺入经脉,却在探查到某处时突然停滞。
沈灼渊腕内侧那道淡红旧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无烬雪的目光在那处停留了一瞬。
……这伤痕莫名眼熟,却怎麽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摸够了?”沈灼渊突然欺身逼近,灼热的呼吸故意拂过对方耳垂,声音压得极低,“要不要……把衣裳也……”
“放肆!”
霜气轰然炸开,沈灼渊却早有预料般借力後跃。衣袂翻飞间,他歪斜着勾住窗框,晃了晃不知何时取出的白玉酒壶。
“雪尊大人动什麽怒啊,”间溢出的轻笑混着酒香,“不过玩笑而已。”
无烬雪广袖垂落,掩在袖中手指不自觉地蜷紧。
孙鸢在彻底昏迷前,恍惚窥见司法神君琉璃眸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金色莲纹。
沈灼渊漫不经心地抽回手,宽大袖口垂落,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那道伤痕。
“雪尊大人给这小丫头的符印,”他用指尖轻点自己太阳xue,笑得无辜,“质量不太行啊,烧两下就裂了。”
“难不成,天界最近财政吃紧?”
无烬雪眸中冰凌骤凝,四壁霜花暴长如荆棘,整间密室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连飘落的竹叶都凝固在半空。
“破坏司法监察,”他每个字都裹挟着刺骨寒意,“依律当囚。”
沈灼渊微微一顿,随即放声大笑,可那笑声里淬着冰碴。他夸张地张开双臂,露出毫无防备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