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烬雪睫羽轻颤,如雪落的蝶翼,他本能地後退半步,又生生止住。月光下,他的睫毛泛着冰蓝的微光,仿佛是结了一层薄霜。
沈灼渊喉结微动,净世莲的寒气混着无烬雪袖间清冷的莲息,如细针刺入灵台,将那些尘封的前世记忆硬生生挑开。
那一瞬,他仿佛又见混沌初开时,并蒂双生的青莲。
夜风穿堂,檐角铜铃轻颤。
无烬雪立在廊下阴影处,白发在夜风中凝成冰瀑,冰雾自他足底无声蔓延,一寸寸封死沈灼渊所有退路。
“今日为何要帮孙琦峰?”
清冷的嗓音似一柄薄如蝉翼的冰刃,精准抵在沈灼渊命门之上。月色在他眉骨投下深深阴影,十二瓣净世痕在额间若隐若现。
沈灼渊斜倚在朱柱,齿尖咬破桃肉,殷红汁水染上唇角。他低笑一声,眼底闪过暗涌:“帮?我不过顺水推舟……他自己找死,与我何干?”
无烬雪眸色骤沉。
冰雾倏然凝线,缠上沈灼渊腕骨。寒意蚀髓,却未真正收紧。像神明降下的天罚悬而未决,又像一场克制的试探。
“黑莲丶蚀心玉……”无烬雪指尖微擡,冰线泛起诛魔金纹,“你似乎懂得太多了。”
沈灼渊垂眸,看着腕间金纹寸寸灼穿自己袖袍,他耍无赖似的靠近一些,桃子的甜腻混着白莲香,暧昧地萦绕在二人鼻息之间。
“怎麽啦?”他喉间滚出低沉笑音,“司雪阁下这是……担心我?”
无烬雪未答,只是冰雾又冷了几分。
沈灼渊忽然後退,懒懒靠回柱上:“李然宗,四大门派。若我真被噬梦妖所控,”桃肉在齿间发出清脆声响,“雪尊大人看到的,就该是血洗三界的盛景了。”
他擡眼时,眉心六瓣莲纹幽光流转,将无烬雪清冷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还是说……雪尊大人其实就是在怀疑我?”
无烬雪指尖微动,冰雾骤然一滞。
沈灼渊却已再度逼近,沾染桃汁的指腹擦过对方袖角,在雪白衣料上留下一道暧昧红痕。
他嗓音低哑,带着几分嘲弄:“怀疑我是谁?”呼吸交缠间,莲香愈发浓烈,“是那个,已被你一箭诛神的红莲主?还是……”
冰雾瞬间炸开,寒意逼人,却终究未能真正伤他分毫。
无烬雪眼眸垂下,再擡起,眸中滔天波澜已归于永恒的冰封。他转身离去,银发扫过沈灼渊染血的指尖,冰雾散作漫天细雪。
“好自为之。”冷淡的告诫飘散在风里。
沈灼渊站在原地,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雪色身影,眉头紧蹙。指间残留的桃汁不知何时已凝成血珠,正一滴滴坠落在霜纹未消的地面上。
回到厢房,沈灼渊指尖轻叩桌案,一枚桃核应声裂开。他掌心微倾,半滴金色液体缓缓渗出,在烛光下流转着诡秘的光泽。
冥照灯焰忽地一跳,火光中浮现出玄冥真君戏谑的脸:“恭喜帝君,鱼儿咬鈎了。”
“四大门派早已被黑莲侵蚀,”沈灼渊眸光微冷,指尖一收,金液隐入袖中,“你去趟皇宫,盯紧些,别让黑莲之力波及人间帝王。”
玄冥眉梢一挑,眼底浮起几分促狭:“帝君这是……怕那小王爷的家人受牵连?”
沈灼渊难得没接他的调侃,神色沉凝:“人间帝王关系社稷安稳,若生变故……”
话未说完,玄冥已了然。
无烬雪最不愿见的,便是人间百姓遭难,那是他仅存的一点怜悯之心。
窗外,冷月高悬。
隔壁厢房隐约传来卫子谦的梦呓:“……青云剑冢……有鬼……”
夜风拂过窗棂,将最後几个字吹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