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两柄相击的剑锋震落万年雪,红白莲影交缠的瞬间,无烬雪雾青色的右眼忽然泛起金纹。
沈灼渊看得分明,那是净世律第一次对他失效的印记。
那时的他们尚且不知,这交错的身影会成为日後最痛的诅咒。
记忆骤然又跳转到玄冥之乱终局。
终雪鉴的残骸旁,司法神君染血的指尖轻触红莲馀烬。那滴将落未落的泪悬在业火之上,映出沈灼渊从未见过的神情。
原来至高无上的净世白莲,也会露出凡人才有的痛苦。
最後响起的叹息温柔如雪:“你啊,何必强求。这世间万物,”风声吞没了後半句,“都有自己的劫数。”
刺目的白光吞噬了所有人的视线。待视野重新聚焦时,衆人已站在一片焦黑的战场上。
与焚天谷如出一辙,却诡异地完整。
天空阴沉如铁,那些曾经破碎的裂痕被某种力量粗暴地缝合,留下扭曲的疤痕。
“我们……回来了?”江昙的剑尖抵着地面喘息,却发现泥土中渗出暗红液体,黏稠得像是凝固的血。
李然宗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冰晶碎片,寒意刺骨,内里却跳动着微弱的红莲火苗。
“不对。”他猛地擡头,喉结滚动,“这里还是幻境!”
沈灼渊站在人群最後方,指尖缠绕着一缕挣扎的黑雾,那是噬梦妖溃散的残念。
他眯起眼望向远处,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少门主说得对。”声音慵懒得像在唠家常,“你们看。”
残破的祭坛上,一柄断裂的长弓斜插在焦土中。弓弦寸断,冰晶弓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仿佛被人生生拗折。
江昙的嗓音像是被冰凌刮过,破碎得不成样子:“这是……师,雪尊的……”
沈灼渊缓步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刚要触及弓身,一道清冷似雪的声音突然在神识中炸开:“沈灼渊……回头。”
是无烬雪的神念传音。
“呃啊!”
李然宗突然抱头跪地,十指深深插入发间。鲜血从指缝渗出,在他惨白的脸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更骇人的是,他的瞳孔正在褪去本色,逐渐被猩红浸染。
“李师兄?!”唐画伸手欲扶,却被一道无形气劲震开。
“别过来!”李然宗的声音里混着双重音调,仿佛有另一个存在正借他的喉咙发声,“这幻境在篡改我们的认知!”
沈灼渊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李然宗体内的心魔,比他预想的还要美味。
“你手里的冰晶,”他慵懒地摊开手掌,指尖跃动着三昧真火,“可否借我一观?”
李然宗猛地攥紧拳头,冰晶棱角割裂皮肉,鲜血滴在祭坛上竟化作黑烟。他却浑然不觉痛楚,只是死死盯着沈灼渊:“滚开!”
就在对峙升级的刹那,祭坛上的终雪鉴突然爆发出刺目寒光。无数冰晶在空中凝结,渐渐勾勒出一道虚幻的身影。
素白法衣染血,银发无风自动,琉璃瞳中金纹流转。尽管只是残影,但那股净世威压让在场所有人体内的灵力都为之一滞。
“雪尊?!”江昙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
“是雪尊!”
幻影无烬雪垂眸俯视衆人,额间十二瓣莲印明灭不定。当他开口时,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时空裂缝中传来:“若天道可逆,尔等可愿堕神?”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弟子们识海中掀起巨浪。唯有沈灼渊低笑出声,劫渊戟的虚影在掌心凝实又淡去。
“司雪阁下。”他轻声道,“这个问题,你问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