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宗指节捏得发白,佩剑在鞘中铮然作响:“你!”
“开个玩笑嘛。”沈灼渊笑着直起身,磷火映出他骤然冷峻的侧脸,“那些丝线会读取触碰者的贪念为食,你们谁想试试变成空壳?”
唐画又跑到沈灼渊旁边,问:“那到底会怎麽样?”
“会看见自己最肮脏的欲望。”沈灼渊的声音低沉得不像平日。他不知何时已站在碑前,指尖轻抚过堕字凹陷的笔画,糖块在颊边鼓起一个小包。
李然宗眯起眼睛:“你怎知是欲望而非恐惧?”
沈灼渊不解释,磷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碑文上投下一片深沉的暗影。
当他转身面向洞xue时,糖块在齿间碎裂的声音格外清晰:“走吧,玉蛛巢的丝网该铺好了。”
没走多远,洞xue甬道在衆人面前豁然敞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幅诡谲异常的景象。
岩壁是由凝固的蛛丝与修士骸骨浇筑而成,每隔十步便嵌着一颗泛着青光的玉卵,表面布满蛛网状血丝。
那些玉卵随着衆人的移动而渗出黏液,渐渐浮现出每个人扭曲的倒影。
空气中飘荡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香,那是妖蛛用失败者内脏酿造的诱灵蜜。黄画忍不住捂住口鼻,鲛绡衣下的肩膀微微发抖。
穹顶垂落的“玉心缠魂丝”如同倒悬的冰凌,每当灵力波动,丝线就会发出琴弦般的震颤,在衆人识海中激起阵阵眩晕。
“跟紧。”江昙沉声道,率先踏入洞xue。他的靴底刚触及地面,就有几缕半透明的丝线从岩缝中悄然探出。
黄画攥着衣角紧随其後,卫子谦殿後。就在他跨过洞口三丈线时,身後的腐灵蛛网突然发出“簌簌”的收缩声,转眼间就将退路封得密不透风。
“糟了!”卫子谦惊呼,他的衣袖已被蛛网黏住。
那些泛着幽光的丝线如同活物般顺着他的手臂缠绕上来,皮肤接触处立即浮现出交错的青纹。
“蝉翼遁!现在!”江昙厉喝。
卫子谦咬牙结印,却发现灵力运转迟滞。缠魂丝已开始侵蚀经脉。他猛地咬破舌尖,借剧痛强行催动灵力:
“形随影动,气化游丝。遁!”
咒语结束,他的身体如同蝉蜕般向後一缩,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真身脱困的瞬间,那些丝线将残影绞碎,碎末中竟传出细微的啜泣声。
还没等衆人松口气,走在最前的江昙突然身形一晃。不知何时,他的影子已被玉心缠魂丝缠绕,丝线另一端没入岩壁,正将他的意识拖向幻境。
李然宗甩出三张离火符,火焰却在触及丝线的瞬间诡异地冻结成冰。
“这是……因果之丝?”他脸色骤变。
沈灼渊的糖块在齿间碎成齑粉。他凝视着丝线在江昙太阳xue扎出的青玉色纹路,轻笑出声:“有意思,蛛母竟把镇心玉炼成了饲丝器。”
洞xue深处传来玉石碰撞的清脆声响,所有玉心缠魂丝同时泛起幽光。那些嵌在墙上的玉卵纷纷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蛛形怨灵。
正思索间,前方突然传来黄画的惊叫。
沈灼渊擡眼望去,只见岩壁上的玉卵不知何时已全部裂开,蛛形怨灵正用腹部的复眼投射出扭曲的画面。
这是玉心缠魂丝在抽取他们最恐惧的记忆。
黄画的尖叫声在洞xue中回荡,那些复眼投射的光斑突然实体化,化作缕缕青丝缠绕衆人。
“不要过来!”黄画跌坐在地,惊恐地看着灵霄上仙的幻象被蛛丝层层包裹,银丝灵芝冠正在融化成黏液。
李然宗脸色煞白,他面前是父亲幻象,每说一个字,口中就吐出蛛丝:“废……物!”那些丝线正顺着他的佩剑往上蔓延。
江昙的剑穗也在这时突然自行断裂。这是无烬雪当年让他进天道宫时所赠的信物,此刻幻象中出现的是终雪鉴正被蛛丝腐蚀出裂痕。
这头沈灼渊眼前逐渐成形的是无烬雪幻象,他注意到对方指尖缠绕的并非普通蛛丝,而是带着玉屑的缠魂丝。
幻象发声之际,喉中犹如玉石相击。
“沈灼渊,”幻象的声音带着蛛腹震颤的嗡鸣,“你还要……重蹈覆辙吗?”
沈灼渊漠然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琥珀糖,糖心封着几粒朱砂。
“知道为什麽蜘蛛讨厌甜食吗?”他指尖轻弹,糖块精准飞入几个怨灵复眼,“因为糖渍会让它们的丝腺结晶化。”
糖块炸开的刹那,朱砂混着糖浆在蛛丝上蔓延出红色冰裂纹。被污染的玉心缠魂丝开始剧烈抽搐着,将幻象反噬成碎片。
其他人这才惊醒,随後发现自己的法器上都缠着几缕泛青的丝线。
黄画鲛绡衣的袖口已被蚀出蛛网状破洞。
“都醒了?”沈灼渊扯下李然宗的玉佩往岩壁砸去,“玉卵外壳含碳酸钙,遇糖酸反应会……”
话未说完,被糖浆腐蚀的玉卵突然“咔咔”裂开,流出脓血般的黏液。
卫子谦颤抖着举起水囊:“我丶我带了蜂蜜水!”
“聪明!”沈灼渊吹了个口哨,“泼那些复眼!”
卫子谦立马泼过去,蜂蜜水接触怨灵的瞬间,整个洞xue突然剧烈震动。二层传来玉石碎裂的轰鸣,某个庞然大物正挣断束缚它的镇心玉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