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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渊骸吞舟（第3页）

时间，空间，感知……仿佛都凝固了。

或者说……被强行隔绝在了这层无形的膜之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到令人疯的、绝对的安静。

陆砚舟的身体僵硬地悬停在一种……难以描述的境地。四周不再是浓稠的墨色流质，也非冥河之水那种污浊的液体。是一种纯粹的、连黑暗都失去了意义的……虚空。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温度的变化，甚至感觉不到引力的方向，连自身是漂浮还是下坠都无法确定。如同被冻结在一片绝对的、无边的“无”之核心。

唯独那点源于左掌紧攥布带的触感，以及布带另一端那具冰冷躯体的存在感，是这片绝对虚无中唯一能确认的……“有”。

慕景沫的身体依旧在他侧前方悬浮着，保持着蜷缩的姿态。那片巨大的琥珀结晶背脊，在这片诡异的寂静虚空中，呈现出一种更加诡异的状态。在绝对无光的背景下，它反而散出一种极其内敛、浑浊的暗沉反光，如同一块沾染了无数污秽的黑色玻璃残片。

陆砚舟甚至能看到自己身体的状态：残破的衣袍仿佛凝固在风中最后破碎的瞬间，失去右臂的肩部断口覆盖的那层惨白晶质膜，在虚无中隐隐透出几点死寂的、如同劣质荧火虫般的微弱光斑，一明一灭，如同某种被强制冰封的诅咒，仍在顽强地证明其曾经的存在。

没有风。没有能量波动。只有绝对的死寂，如同冰封的太古永夜。

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或者说，那声音在这片诡异的虚空里显得如此渺小微弱，转瞬就被死寂吞没。

恐惧。一种比面对毁灭巨口更令人窒息的、纯粹的、关于“消失”本身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了陆砚舟濒临崩溃的感知。在这里，存在的意义正在被绝对的空无一寸寸剥夺、冻结！

“……慕……”他试图出声音。嘴唇艰难地翕动了一下，一丝微弱的气流摩擦声从他喉咙深处艰难挤出。

这微弱如絮的声音，在这片死寂的虚空中，却如同投入宁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击破了绝对的“静”！

呼……

一股无法言喻的、带着无尽腐朽与冰冷意志的……细微气流，不知从这虚空的何处悄无声息地……拂动而来。气流拂过陆砚舟麻木的皮肤，带走了一丝丝仅存的温度，留下刺骨的寒意，同时也带来了另一种感知——

声音。

一种极轻微、极沉滞的……脉动之声。如同沉眠亿万年的巨兽体内最缓慢的心跳回响。不是来自外部虚空，仿佛就在他们的……脚下深处？或者说，是被这片虚无隔绝在外的那个……吞噬了他们的恐怖空洞核心内部传来的！

这脉动带着一种无可言喻的沉重和腐朽。每一次细微的搏动，都让陆砚舟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某种无形的锤子砸中，濒临破碎。

伴随着这低沉脉动的，还有另一种若有若无、更细微的……咀嚼声。

沙沙……嘎吱……

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仿佛隔着厚厚的某种隔膜。像是亿万微小的砂砾在最坚硬的岩石上来回摩擦，又像是某种巨大的、粘稠的软舌在缓慢地舔舐着空间的结构……带着一种刻入骨子里的贪婪与永无止境的空虚渴求。

陆砚舟的心脏骤停了一瞬！他的感知不由自主地，带着无法抗拒的惊恐和某种源自生命最深处的吸引，缓缓向下“投”去。

脚下的绝对虚空深处，并非空无一物。

一片更加凝练的黑暗，如同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还在缓慢蠕动的胃袋，沉浮在视界感知的尽头。其表面并非平整，而是覆盖着层层叠叠、不断变换形态的……“阴影绒毛”？像无数细密且不断生长的、由粘稠黑暗凝聚成的短须，在一种极缓慢的韵律下轻微地蠕动、波动着，每一次蠕动都伴随着那沙沙的咀嚼声！这片黑暗“胃壁”深处，无数极其微小的、仿佛空间褶皱形成的……裂嘴？正如同最深海的滤食生物般开合着，每一次轻微的吞咽，都让这片覆盖的“绒毛”剧烈波动一下，将那些被吞噬的物质与规则分解、过滤……最终似乎都化为了一点极其微弱、冰冷死寂的暗光……融入了那巨大脉动核心之中。

“……渊骸……吞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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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如同铁锈摩擦、沙哑到极点的低语，不知从陆砚舟意识深处哪个角落、哪个早已遗忘的古老记忆碎片中挤了出来。带着刻骨的恐惧与认命般的绝望。传说中沉于冥河最深、最污秽之底，吞噬一切坠入深渊者、永无满足的……巨骸化船！以万古沉沦者为浆，碾碎一切规则为食！

这里……是它的内部？那片隔绝一切的虚无，并非安全区，而是那恐怖“巨口”吞噬瞬间形成的临时……隔离层？将他们……当作猎物……暂时储存、冰封的……保鲜囚笼？！

咔……

一声轻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脆响。

仿佛就在陆砚舟耳边，又仿佛是他自己意识冰封太久裂开的错觉。

他的眼珠微微颤动了一下，如同被线拉扯的木偶头颅，极其僵硬地……朝着自己仅存的左臂方向……转动。

目光艰难地落在左臂前端紧攥着的那截布带上。

那截早已脆弱不堪的布带……在绝对虚无的冰冷里……终于有一处被过度紧绷的纤维……崩开了一根细微的丝线！

断丝无力地飘起，在死寂中形成一个绝望的弧度。

断丝的另一端，粘连着慕景沫枯瘦手腕处凝固的暗红血痂。随着布带的微微松弛，慕景沫那毫无生气的身体，在这片绝对的虚无里，极其缓慢地、却又不可阻挡地……

向下沉了一点距离。

而更下方，那片蠕动着黑暗绒毛的恐怖“胃壁”，在感知中似乎无声地……缩紧了些许。无数粘稠黑暗形成的短须，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向着慕景沫下沉的方向，贪婪地……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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