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落凤河工业区,一号保密研究所。
这里,是北境的心脏,也是禁区。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所有卫兵都装备着最新式的连步枪,眼神锐利跟鹰一样,任何未经授权的靠近,都会被看成是最高等级的挑衅。
深夜,一列蒙着厚重油布的马车,由夏青禾亲自带着,悄无声息的驶进了这座不夜城的腹地。
车帘掀开,走下来的是一群鬼。
他们曾经是大夏王朝最顶尖的头脑,是各自领域内闪亮的星。
现在,他们衣衫褴褛眼神空洞,身上带着血迹跟镣铐的烙印,活像是刚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死亡和绝望的味儿。
工部最负盛名的营造大师张墨,他那双设计过无数巧夺天工楼宇的手,现在只剩下七根指头,指甲缝里全是黑色的血污。
太医院最年轻的医官宋慈,他想给尸体写书探寻死亡的真相,结果现在,他的半边脸颊被烙铁烫得面目全非,就因为赤衣卫说他“窥探幽冥,形同巫蛊”。
还有一个面容清瘦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年轻人,他叫王阳明。他就在龙场一个山洞里,对着竹子思考了几天人生,就被路过的赤衣卫骂作“妖言惑众,意图不轨”,要不是苏玉娘的信鸽拼死把他截下来,他这会儿的脑袋,恐怕已经挂在贵阳的城楼上了。
-好家伙,这哪里是人才引进,根本是大型灾难现场营救。绷不住了jpg
-皇帝老儿这波裁员,真是又准又狠,把所有脑子没坏还有点想法的,全打包送我这儿了。
-这份投名状,分量太重了。
夏青禾的内心闪过一丝冰冷的调侃,但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表情。
她知道,对这些已经被旧世界彻底碾碎的人来说,任何廉价同情都是一种侮辱。
他们需要的不是安慰。
是希望,尊严,还有复仇的武器。
“张墨大师。”夏青禾走到那位断指的老者面前。
张墨浑浊的眼睛麻木的抬了抬。
夏青禾没说“欢迎”,也没说“辛苦了”。她只是把一张巨大的图纸,铺在张墨面前的桌子上。
那是一座前所未有的巨大复杂跨河大桥的结构图,上面布满了张墨看不懂的符号跟数字,但那精巧的力学结构还有那大胆的悬索设计,瞬间击中了他那颗快死的心!!
“这是磐石-鹰愁跨河大桥的设计初稿。”夏青禾的声音平静又有力,“我需要它在半年内横跨落凤河。我需要它能承载五万大军跟他们的重型火炮,在三天之内通过这里,兵临中原。”
“我这里有最好的钢材和最强的工匠,但我缺一个能让这座桥活过来的总工程师。”
张墨的呼吸陡然急促。他那双残缺的手不受控制的抚上图纸,像是在摸一件绝世神器。他那双死灰色的眼睛里,第一次重新燃起了一丝叫作“创造”的火焰。
夏青禾又转向那个半边脸被毁容的年轻医官宋慈。
“宋先生。”
她递过去一份文件。
“这是我们北境军法处积累的几百份验尸报告。很多士兵的死因,我们到现在还搞不清楚。是中毒?暗杀?还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病?”
“我准备成立北境最高法医鉴定中心,我授权你,解剖任何一具你需要解剖的尸体,不管是平民还是将军。我只要你用你的刀,告诉我每个亡魂背后的真相。”
宋慈接过那份厚厚的报告,手在剧烈颤抖。他想起赤衣卫烙铁烫在他脸上时那句狰狞的“死人,是没有秘密的”。
而眼前这个女人,却要他去掘死人全部的秘密。
最后,夏青禾走到最年轻也最迷茫的王阳明面前。
“王先生,听说你在格竹子?”
-格物致知?这可是个高级玩家。
王阳明一愣,随即苦涩的点头。
“我不知道你在格什么道。”夏青禾说,“但我这里,有个更大的道,需要你去格。”
她指了指窗外。
窗外是灯火通明的军事学院,还有正在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的夜校课堂。
“我的士兵有了武器,但还缺最坚定的灵魂。我的子民吃饱了饭,但还不知道自己为啥活。”
“我要你去我们的学院当个老师。去告诉他们,什么是心,什么是理,什么是知行合一。”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儒家的道家的,还是你自己悟出来的。我要你,为我这个新兴的帝国,打造出它的思想内核跟哲学基石。”
王阳明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