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明帝侧头道:“你是会说,那就到黄妃跟前去伺候吧,也说些乖话,叫她开心。”
“是……”
陈见云明白,这是奉明帝有话要单独和许颂年说,也不做停留,告退去了。
奉明帝在一丛芦苇前站住脚步,转身问许颂年道:“你算过了吗?庆阳墙的供给,停了多久了。”
许颂年照实回道:“半月了。”
奉明帝一寸一寸地旋掐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轻声道:“撑得倒不短。”
许颂年道:“从前的供给都是半月一送,奴婢算着,里面……也到头了,不过,正月过去不久,想墙内年节里多少有些结余,所以……”
“所以还饿不死,对吧。”
许颂年听得一个“死”字,不防一怔,半晌方应了一个“是”字。
“倒也好。”
奉明帝看向天空,一排大雁凄鸣而过,雁影掠过池心,惊得游鱼四散。
奉明帝续道:“待到春闱散场,总该是有人活不得了吧。这一回,你让杜灵若和城卫营盯死了庆阳墙,赵汉元不想户部牵连他们一道被问大罪,有的是像上回那样的昏招。”
许颂年应声道:“是,奴婢会亲自吩咐杜灵若。”
奉明帝回头看了许颂年一眼,忽笑出声,“你今儿答话答得有些慢啊。”
许颂年忙屈膝跪下,“奴婢该死。”
“死什么?”
奉明帝道:“杀了你朕也没顺手的人用。”说完,反手虚指着池心亭上的陈见云,又道:“他倒是有心,想站你的位置,但朕还是觉得,他行事办差远不如你。”
许颂年闻言,顿时伏地叩首,“奴婢谢陛下提点。”
奉明帝看着许颂年摁在地上的手道:“你也是可怜,对朕忠心耿耿,对下也算宽仁,可到头来,也就杜灵若那孩子,一门心思孝敬你。你啊,也该有点子手段了。”
许颂年应道:“陛下身边,怎么能有耍手段的人。奴婢就算是死,也不能让陛下不安。若是哪日,奴婢有了罪名,陛下看着,赏奴婢一个全尸,就是开天恩了。”
奉明帝笑道:“又说这些。起来吧,跟朕往前面去坐坐。”
许颂年扶地起身,跟在奉明帝身后继续向前缓行,奉明帝忽又问道:“今日春闱锁院了吧。”
“是。”
“帘内主考是谁来着……”
许颂年应道:“翰林院大学士齐然。”
“哦。”
奉明帝轻笑了一声:“赵汉元以内阁荐之名荐上来的,你看看,朕连名字都记不清。啧……”
奉明帝负了手:“看来,今年填榜的又多是“北卷”了。哎……”说着轻叹了一声,切齿再道:“朕是真的有些烦透了这些人。”
许颂年道:“就算在会试中填了榜,他日殿试排名,不也是陛下说了算吗嘛。”
“呵。”
奉明帝冷笑:“天下这么多官员,朕怎么记得过来。只要做得官,他日在什么地方做官?做什么官?他底下的人,比朕有手段。许颂年啊……”
“奴婢在。”
“张药在什么地方?”
“今日……怕是在外头,陛下召他,奴婢这就使人去传。”
奉明帝回头道:“今日不急,待明日开考,朕有意让他替朕入帘,钦巡一回今年的春闱。”
第86章同落笔所以有意义吗?有啊!一定要……
掌灯时分,玉霖才做完洒扫的活,从皮场庙上回来。
她手里拎着一条鲫鱼,人刚一到门口,就看见杜灵若抱着一个扎得实稳的包袱从门内出来。
“杜御史。”
杜灵若闻声把包袱往胸口上一拢,见玉霖一身素衣,袖口高挽地站在他面前,手中的鱼还是活的,时不时地跳那么两下。
杜灵若有些日子没见到玉霖,见她面色不错,心里挺高兴的,开口便是一阵轻声快语:“你好像瘦了一些,但看起来倒是精神。看来皮场庙上的活,你做得还挺顺的。”
“嗯。”
玉霖点头,“还要多谢杜御史关照我。”
“别……”
杜灵若有些夸张地退了一大步,“谁都知道我这巡城御史就是个上下不讨好的棒槌。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阿悯姐姐和药哥都叫我杜灵若,你这儿突然来个杜御史,我可受不住。”
“好。”
玉霖笑了笑,又道:“你这就要走了吗?”
说着提起鲫鱼道:“难得鲜鱼,我吃了你那么多鲜果,还说烧一道菜,请你赏脸吃一回呢。”
杜灵若笑道:“下回吃吧,今日掌印遣我过来取物,阿悯姐姐给的东西,我哪里敢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