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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第18页)

张悯提裙追至门外,在马下问他:“这个时候了,你还回司衙吗?不回家里吃饭吗?”

“不回。这几日司衙事多,你们在家,不必张罗我的事。”

他说完,抬头看向玉霖。

她正从张悯身后走出,跨槛时裙摆摇曳,腰上的那条腿亲手打的络子,随着她脚步微微摆动。

张悯在她身后,她显然刻意收住了情绪,甚至垂下眼眸,在马下向张药行了一个礼。

礼毕直身,目光却落在马背上。

素麻底衣就挂在张药的腿边,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捏住底衣的袖口,眉头微凝。

她还在审视张药。

张药再也不敢停留,他怕她再看他一眼,多问他一句,他就把前因后果,一股脑全漏给她了。

“松手。”

玉霖站着没有动。

“我让你松开,你听不明白是不是。”

玉霖目光微动,似是在辨别他情绪的真伪。

张药的语速快了起来,“你别以为我对你好,你就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他说完这句话,冲着玉霖的手抬起了马鞭,然而他自己也明白,话说得再狠,鞭子也落不下来。

此生际遇中的妙缘,在她身上登峰造极。

他张药一介凡人,如何敢伤因果之中的那个人。

“别打,我松手。”

她适时的给出了台阶,松手后退了一步。

张悯迎上来,将玉霖护到身后,她也看出来张药情绪的异常,并没有一味责骂他,疑惑地问道:“药药,是司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

张药打断张悯。

张悯面露担忧,“那……那是宫里出……”

“都没有,你别胡乱担心了。”

他再次看了一眼玉霖,对张悯道:“把她带回去,看好她,我走了。”

其实张药不是不知道,“看好她”不过是他说给张悯的一句废话。

玉霖连奉明帝的话都不见得会听,何谈他与张悯。

他只庆幸,不论她多狂妄荒唐,她也只是一个体弱的女子,跟不上他的步子,追不上他的马,他尚有余地,自以为是。

黄昏时的北镇抚司衙,缇骑大多各自回了家。

张药在司衙门前下马,恰遇见李寒舟出来。

李寒舟知道,自从张家买了玉霖后,张药就一直宿在司衙中,但此时天色尚早,夕阳尚在天边,正是千门万户起炊烟的时候,不禁有些诧异。

“指挥使……这是在家中吃过了?”

张药没理他,李寒舟以为他又被张悯教训了,忙道:“要不,同属下一道去喝……”

“今夜诏狱中有夜审吗?”

张药切段李寒舟的话,一面说,一面拴住略有些躁动的透骨龙。

李寒舟显然误会了张药的意思,理了理官袍:“那属下不走了,伺候您夜审。”

张药丧起脸抱臂看着李寒舟,并不想多说一句话。

李寒舟是读书人出身,跟自家这个冷面冷情的指挥使混了几年,至今仍然摸不准张药的脾性。但他知道,张药看着人不说话,就是要人“滚”。于是忙改了话道:“今夜没有夜审,诏狱的刑房都空着。属下就……不留了,改日再与指挥使喝酒。”

说完便辞了去。

张药先去了正堂,将配刀放在了堂中。

随后踩着最后一丝昏光,一言不发走进了后堂。

穿堂过后,就是诏狱的狱门了。

看守诏狱的缇骑打开狱门,又为他递来一根孤烛。

张药接过烛火,“今夜我一人秘审,你们不必进来。”

众缇骑齐声应“是。”

诏狱的门闭合,张药举着孤烛,独行于狱道中。

寒夜里的牢室,呜咽阵阵。

牢室中的囚犯眼见张药进来,有人哑声怒骂,有人扶门哭求,更多的人则是平静地坐在械具之间,麻木地看着张药如鬼魅一样,从道中行过。

张药没有停留,径直走入最里面的一间刑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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