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能和以前一样下刀自如,雕出来火光,他赶出二十多个木雕摆件,准备抽奖感谢完大家就不再播。
但不少人留言说,从直播里获得了很多勇气和力量,希望能有偿请他复刻出自己过世宠物的样子。他很感动也愿意,试过可以就继续播着,一边也在学习,靠接单多了笔足够养活自己的收入。
接着他就现萧鸣雪会追直播和留言。他没法不留意又得干活,久了就练得能边工边聊,什么也不耽误。
叶燃照着单主提供的照片雕出猫咪形态,吹吹木屑换小一号的刻刀雕纹理。
而之所以他会现萧鸣雪在追直播,就是因为这个工具箱。
去年比现在稍早半个月,易书到岭安看他,大包小箱送了一堆东西,还带来特大喜讯,说他复仇成功,过几个月就要出国深造,做回本行了。
他很替易书开心,问是怎么翻得案。易书卖了个关子,让他先看礼物,不喜欢的他收去给林江。
他被逗乐了,听易书说着主要是出现其他掌握证据的受害人,打开面前的礼盒。很淡却够熟悉的香水味猝不及防钻进鼻腔,他笑着差点哭了。
有一个人送他的所有东西,提手处都会带着这个味道。
易书说到恶人不可能只做一次坏事一直运气好,李杨迟早也会有报应时,他都不敢抬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上去带笑,说是的。
当时他半年多没萧鸣雪丝毫消息,雕出火光后也觉得没有什么放不下。可那一刻他还是好想萧鸣雪,感到自己仍然爱他,一分不减。
叶燃此刻也在想萧鸣雪,分开后他就没有哪天不想。不过他早就学会和这份想念共处,已经不太会打扰工作。
做到精细部分,叶燃排开杂念十分专注,拿起刻刀就用心地还原宠物模样,神态纹理都雕好修满意,才喝口水歇歇手,再看看留言,找自己倒背如流的乱码字母账号的痕迹。
他翻着回复能答的问题,滑到底进来一条新评论,问这是哪儿好漂亮,到处都是雪。
他说是岭安,心里却在叹气:是啊,到处都是雪,就是没有萧鸣雪。岭安没有,直播间也没有。
叶燃打开粉丝榜,点进乱码字母账号的私信页,对话停在去年4月,内容他连标点都能默了。
他划拉到顶,第数不清次想象着对方的语气,读他们两年来仅有的对话,那段时间里沉落的事又一件件浮上来。
收到带着萧鸣雪香水味的工具箱后,他直播间出现一个和萧鸣雪出手一样大方,且话很少也不提单的粉丝。
他猜测并希望会是萧鸣雪,但那个账号等级很高,动态都是游戏,留言也很有网感。萧鸣雪手机上连这个软件都没有,更不会有时间看直播和这样说话,明显不是。
他为此失落好几天,反复警告自己不可以再自作多情,但拿着手里的刻刀还是止不住期待。
而后很快,他所有心思纠结就被很突然地打断了。
他在酒馆守完班,半夜回家看到爸爸和奶奶房间开着,家里和卓索家都不在,叫上邻居帮忙找了半夜,清晨现他们躺在进原始林区的路上,已经冻死了。
卓索推测是他爸喝醉乱走,奶奶睡前不见人回出去找,但是天寒雪大,最后没回得来。他却觉得他爸和奶奶或许没想回来,因为他们是互相搀扶着倒的,方向朝着猎民点。平时他们就总望着山。
葬礼办得相当正式,远近的族人都在三天之内回来了,悼念萨满,也悼念自己一代族群的落幕。
送完葬后,他回猎民点将他爸和奶奶的一缕头用铃铛拴着装在铁盒里放进去,走时觉得心里永远缺掉一角,也有些释怀——奶奶和爸爸可以永远待在山里了,再也不用站在山下每天落寞地望。
忙完所有事,空下来他才记起没和粉丝请假,登上账号道歉,看见催更提醒又去私信给他打赏比较多的几个粉丝说退还打赏钱。
他给榜五完信息,榜一的乱码字母账号回复说“与家人节哀,不用退还钱,也不着急播,先把自己照顾好。”
消息栏跳出来的时候叶燃差点以为是萧鸣雪。“不着急”和“照顾好自己”这两句话,他太经常听萧鸣雪说了。
他再点进乱码字母账号主页,翻着动态往下,现观看游戏直播和转游戏抽奖的动态停在账号开始打赏他之后。
一个游戏狂突然转性喜欢手工,只看不买还打赏,私信说话和平时留言还是两种画风,语气像是很久不联系但曾经关系很好的朋友看见讣告来慰问,这也太诡异了。
叶燃又怀疑会是萧鸣雪,可要来寄件地址又不是。他更糊涂了。
他细心观察一个月,现这个账号干什么都很有规律,说得话也很固定,并且关注点在他多于木雕,和别的粉丝都不一样。
到月底他又寄东西过去,再探探反应,结果对面很无情地让他不要再寄。
他已经快把账号当成萧鸣雪,手一快就出亲昵的话,要撤回时对面的回复内容就让他放下手机,百感交集地抱住烟花的脖子,又哭又笑。
哪有粉丝一直追播却不要赠送的礼物,哪又有粉丝会算他的工作量,担心他累给他出主意。形式再修饰,熟稔得像坐在他对面说的语气还是藏不住。这账号背后肯定就是萧鸣雪。
他搞不明白萧鸣雪为什么丢开他一年,又遮遮掩掩打游击一样地来联系他,像是怕断又怕太近。但决定这次萧鸣雪不主动挑明,他就当作不知道。
他好像做不到不爱萧鸣雪,可他也没办法再倒贴一次最后又被撕开。失去的感觉好疼好疼,他不能够再经历了。
于是岭安的雪都漫天漫地下了又化快两个来回,他也从双休主播变成单休甚至全勤主播,萧鸣雪还是不动如北极冰山。
他们就挂着主播和粉丝的名头互相装不认识,三两天聊句木雕,一两周在直播间里客气地问问好、说说最近在做什么。
只有去年十月,易书给他一个叫《我的鹿》的游戏时,他心有预感地打开就哭出来。
差点他就在直播里问萧鸣雪:“你也知道你还有鹿啊?鹿可不是在网上三天两头养养就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