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蕴将新拟的用度章程推过去:“从下月起,婆母的个人用度按此新例执行,较上月缩减六成。日后若有额支取,账房一律不得批付。”
账房管事僵住。
不能大肆买买买,荣国公夫人怕是都要气得不出门了。
“少夫人,这……这万万不可啊!主母的脾气若是闹起来,小人如何担待得起?以往国公爷和世子爷都是……”
“以往是以往。”
明蕴打断他,目光如古井无波。
“如今大房归我管,规矩我说了算。”
“可是……”
“没有可是。”
明蕴:“淮北灾情刚缓,又逢年关,边关将士等着犒赏,各处都要用钱,朝廷国库早已捉襟见肘。夫君今日在御前刚弹劾七皇子奢靡无度,难道戚家内宅要上行下效,授人以柄吗?”
荣国公夫人每回前往宝光斋,都是前呼后拥阵仗浩大,这般排场全京都都看在眼里。
她语气缓了缓:“婆母若要问责,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账房管事被她话语中的决然气势所慑,嘴唇嚅动了几下,终究没敢再辩,躬身退了出去。
映荷端着茶进来,脸上忧色更重:“娘子,您这般强硬,只怕……”
明蕴没接话,径自走到书案前铺纸研墨。她运笔如飞,不多时便将一封信写好,仔细装入信封。
“送去江南,月弥大师亲启。”
映荷一怔。
月弥大师是娘子机缘巧合下结识的西域匠人,性情虽古怪,所制饰却件件堪称鬼斧神工。
多少权贵捧着千金登门求见,她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抬。
“娘子这是打算将那些没用的额度用来定制独一无二的头面。”
“嗯。”
明蕴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柔和了她明艳的眉眼。
“先前叔母管家,以她的精明,若真想约束,婆母何至于奢靡至此?”
“祖母平日虽总说婆母不够沉稳,可心里终究是疼她的。叔母有的,婆母从未少过半分。”
更别说国公爷,还有戚清徽了。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这国公府深宅里多年来心照不宣的默契。
“婆母虽性子骄纵,却从无歹毒心肠。故而满府上下,其实都在心照不宣地宠着她,让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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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道理他们都在宠着让着,到了明蕴这个亲儿媳这里,反倒去刁难。
“十筐八篓,不如一件压轴。”
明蕴眼眸澄澈,温声。
“钟婆子今日提醒我了。婆母所求的,无非是份看得见的体面。”
“可那些饰再华贵,京都夫人们花银子就能买到。倒不如将那散漫的花费,静悄悄聚成一两套头面,既能全了婆母的颜面与喜好,又能避开外界的风刀霜剑。”
“我从不觉得婆母花钱有错。戚家累世富贵,公爹有钱,你家姑爷有钱,家里金山银山堆着,总得有人去花。”
留着做甚?
昏黄烛光下,她唇角微牵。
“但怎么花,何时该收敛,何时可张扬,需有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