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清徽没料到明蕴能如此坦然地说出这番话。
他眸光微凝,若非深知明蕴素来磊落,几乎要以为这新过门的妻子在故意撩拨。
两人相识日浅,连彼此喜好都尚未摸清,她会这般直言相询,倒也在情理之中。
他未置可否,只轻哂一声,转身踏出房门。
明蕴目送他离去,神色平静。
未得答复又如何?这男人……终究未曾否认。
她从容不迫地打开那个压在箱底的紫檀木匣,铜锁开启时出清脆的咔嚓声。
匣中静静躺着一枚温润玉佩,保存得极好。
明蕴垂眸将玉佩取出,指尖轻抚过上面的纹路,仔细系在腰间。
“娘子。”
映荷掀帘而入,面色凝重地朝明蕴摇了摇头。
无人主动出来认错。
荣国公府家规森严,戚二夫人治家严谨。外界若想打探戚家消息,除非主家有意透露,否则休想窥见半分端倪。
足见府中奴仆口风之紧。
戚家最忌下人犯口舌,向外传递消息。这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一把刀,谁也不敢用脖子去试那刀锋。
那是要命的。
可再严的规矩,也防不住人心浮动
戚二夫人手段再厉害,可她是二房的主母,终究难以面面俱到,手伸太长。大房这头的账目往来、日常用度,向来是由荣国公夫人打理。
荣国公夫人性子疏阔,账本子从来只是略翻翻,只要不出大纰漏,她从不肯细究,在小事上多费心神。
底下也难免会有生出心思的。
明蕴管过家,对这些门清。
采买时多报几个铜板,修缮时虚开几分银两,年节收些商家的孝敬……
她们不敢碰家主逆鳞,却惯会在银钱小事上动手脚。
毕竟主母查账向来宽纵,比起那些可能掉脑袋的大事,这些账目上的手脚,即便被察觉了,荣国公夫人便是动怒,也终究心软。
她手里从未沾过下人的性命。
若是跪地哭诉一番家境艰难,再指天誓绝不再犯,多半就能蒙混过关。
这般不痛不痒的处置,更会助长他们愈肆无忌惮。
“能当管事的,哪个不是人精?”
明蕴不咸不淡,直击要害:“我虽端着架子,可终究是刚过门的新妇,尚看不清深浅。明家不过是个尚未在京城站稳脚跟的尚书府,娘家势微,难免让他们觉得成不了气候。”
“府上真正掌着生杀大权的,是国公爷、二夫人,还有你家姑爷。”
“哪家新妇会刚进门就在大房掀起风浪?他们只当我是摆架子想立威罢了。”
“我若镇不住场面,坐实了长房后院软弱可欺,他们反倒能借势拿捏我。可若我敢狠下心,把那些见不得光的账目往三位主子案前一送……”
“他们不敢赌这个万一。”
明蕴唇角泛起一丝冷意,“咬紧牙关不认,反倒是最聪明的选择。”
可这些人错了。
她收拾人,可不过别人的手。
映荷问:“那娘子的意思……”
明蕴:“新妇总要顾及名声,到底是婆母用惯的人,我若进门第二日就作,倒显得刻意寻衅。总是得罪婆母的。若是往前我少不得从中周旋,让他们心服口服。”
可昨儿允安的话……
到底让她上心了。
“我还得多陪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