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容窥探的禁忌之力,让林墨的指尖微微一颤。
她耗费三年心血,踏遍苏烬宁生前所至的每一寸土地,采集百草灵息,以上古药王谷秘传的“药灵丝”为引,织就了这幅独一无二的《烬脉图》。
这图,记录的不是山川河流,而是苏烬宁自重生至归寂,其散逸于天地间的每一缕气机波动、每一次意志流转的轨迹。
图成之日,可引天地共鸣,让后世修行者不必寻觅虚无缥缈的神迹,只需感应此图,便能触及其道之一二。
这是她能为苏烬宁做的最后一件事——以最理性的方式,为那个最自由的灵魂,留下一个可以被传承的坐标。
子夜已至,药庐之内,万籁俱寂。
林墨点燃一炷以百种静心草药制成的“闻道香”,青烟袅袅,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安抚着室内躁动的气流。
她深吸一口气,将香头缓缓凑近那卷轴的火漆封印。
然而,火苗尚未触及图卷,诡异的一幕生了!
那紧紧卷缚的《烬脉图》竟“唰”地一声,无火自卷!
仿佛卷轴内部有一股强大的斥力,正疯狂地挣脱束缚。
紧接着,构成图卷的万千根药灵丝线,出了绷紧到极致的“铮铮”哀鸣,随即寸寸断裂!
不过眨眼之间,那幅耗尽她三年心血的绝世图卷,就在她眼前化作一蓬纷乱的灰色絮状物,再也看不出半分原貌。
“不!”
林墨瞳孔骤缩,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捞到一片虚无。
那些灰絮轻盈如烟,竟不落地,反而被一股无形的气流托举着,径直穿过洞开的窗户,飘向了漆黑的院落。
林墨想也未想,纵身追出。
院中,她看到了此生最为震撼的景象。
那些本该随风飘散的灰烬,竟完全无视了夜风的方向,逆风而上!
它们在半空中汇聚成一团,如同一只迷途的灵鸟,盘旋三匝,仿佛在对着这间药庐做最后的告别。
而后,灰烬猛然拔高,毫不迟疑地融入了夜空中一片低垂的云层。
一切重归寂静。
片刻之后,远方的山峦之间,悄然降下了蒙蒙细雨。
雨势不大,却带着一种异样的质感,雨滴落在屋檐瓦当,出的不是“滴答”声,而是极轻极细的“簌簌”声,仿佛一声悠长的叹息,自九天而来,又归于尘土。
林墨仰着头,在院中伫立了良久,任凭那冰冷的雨丝打湿她的梢与衣衫。
忽然,她感觉额间微微一凉。
一滴雨,不偏不倚,正落在她的眉心。
刹那间,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中炸响:
“不是你不该记,是我已不必被记。”
她浑身一震,眼中的执拗与不甘瞬间褪去,化为一片澄澈的释然。
是啊,她要为她传道,可她的“道”,本就是无迹可寻、无名可状。
任何形式的记录,都是一种囚禁。
林墨缓缓转身,走回药庐。
她没有半分犹豫,将药箱中所有剩余的、珍贵无比的药灵丝尽数投入熊熊燃烧的药炉之中。
火光冲天,映照着她闭目而立的绝美侧脸,平静而肃穆。
自此以后,药王谷传人林墨,再未向任何人提过“传道”二字。
同一时间,北境边防。
蓝护卫一身玄甲,正巡视一处新设的哨站。
哨站之后,是一座早已破败的荒庙。
他记得,当年苏烬宁被错贬北地,便是在此庙中栖身。
当地守军的将领见他目光停留,连忙上前禀报:“统领,我等已备好梁木石料,欲将此庙修缮为‘宁台祠’,以感念……那位大人的恩泽。”
蓝护卫闻言,沉默地点了点头。为她立祠,似乎并无不妥。
他迈步入庙,亲自勘察。
庙宇不大,四处漏风,屋顶的横梁上结满了蛛网。
可他很快现了异常——所有的蛛网都残破不全,仿佛织到一半便被强行中断。
他仔细观察了数十张网,竟寻不到一只蜘蛛能将自己的网彻底结成。
每一根新吐出的丝,都在半途诡异地断裂,断口齐整如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