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之。”
她轻轻地唤他的字,眼里带着浓浓的抚慰。
郁攸迟看着她逐渐泛红的双眸,揉了揉她睡得红的脸颊,莞尔笑着说:“阿漪,你别怕。”
宋承漪想,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只怕,他心中难过。
郁攸迟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随我入宫。”
二人连同凶厄大师到了永乐宫时,殿外已经跪了一地的臣子。
乌压压的一群,人人身着素服,头戴乌纱,垂屏息,气氛极为哀戚。
东离的君主在边境交战的危难之际,却到了弥留之际,即将撒手人寰,群臣们心中惶惶。
徐大达躬着身,领着他们穿过这群臣工,左丞相张元年和镇国公霍啸跪在前列。
台阶之下,奉平长公主失魂落魄地立着,往日矜贵的仪态荡然无存,华丽的宫装也掩不住心中的那份仓皇无助。
她身旁站着五皇子。
宋承漪匆匆一瞥,自己从没见过这般丧气的封宸安。
往日里那股不可一世的傲气模样消失殆尽,蟒袍微皱,眼神涣散,失神地望着紧闭的殿门。
崔皇后穿着素淡,站在殿门处,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拾级而上的几人。
宋承漪在步上台阶前,就已低下了头。
崔皇后的目光落在郁攸迟身上,流出深深的鄙夷,如同在看一条即将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
她转眼,望着他身旁的凶厄大师,眯了眯眼道:“师兄,一别经年,本宫与你,算来已有二十余载未曾见面了。”
凶厄大师神态自若地道:“师妹,岁月不饶人啊,你这些年可是见老,师傅传于你的驻颜之法,看来你还是没有学到精髓啊。”
崔皇后面色微僵,道:“深宫似海,日日都是糟心事,若本宫能有师兄那般逍遥自在,寄情山水,想必也不至于如此心力交瘁。”
她说着,还故作姿态地以指尖轻抚眼角。
借着廊下明亮的宫灯,宋承漪看得分明,崔皇后所谓的“憔悴”,不过是层厚厚的脂粉堆砌出来的假象。
那精心描画的眉眼之下,毫无倦容,再看她身上那袭素白缎面长裙,虽去除了艳色,却用银线绣了繁复精美的双凤衔珠纹。
单看做工就知,不是月余能赶至出来的。
说明崔皇后等这日,已等了很久了。
郁攸迟不欲听他们叙旧,抬脚就往殿门方向走。
崔皇后眼中厉色一闪,挡在他身前,她蹙起精心描画的柳眉,声音刻意放得哀婉。
“攸迟,陛下最是喜爱和惦念你,此刻龙驭将殡,心心念念只想着见你最后一面,方能安心归去。”
郁攸迟抬眸道:“既是如此,皇后娘娘又为何在此拦阻?”
崔皇后叹气道:“并非本宫有意阻拦。只是此刻荣贵妃与三皇子正在殿内,陪侍陛下榻前,总需等他们把话说完,才好让你进去。”
怪不得没见三皇子的影子。
侍立一旁的徐大达,上前一步道:“回娘娘,皇上吩咐,郁大人来,无论何时无需等候,即刻引见入内觐见。”
崔皇后剜了他一眼,“陛下与三皇子父子情深,话还未说完,怎好去打搅?”
徐大达腰杆挺得格外笔直,提高了音量。
“娘娘,咱们郁大人与圣上也是如出一辙的亲情。”
底下原本鸦雀无声的群臣们,顿时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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