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
南越十万火急的军报,被一只手狠狠砸在御案上。
砰!
竹简碎裂般散开,像一地狼藉的鸡毛。
案角,那枚被刘纁掷回的蝎针指环被震得跳了一下,蝎尾的冷光,像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疮疤,灼痛了刘彻的眼。
他刚刚失去一个女儿。
而现在,又有人想用耳光来挑衅他的威严。
刘彻的牙关,从齿缝里碾出两个字。
“吕……嘉……”
一个南越小国的丞相。
尽杀汉使。
公然反叛!
这记耳光,精准地抽在他最孤绝、最暴怒的时刻。
“陛下息怒!”
郭舍人连滚带爬地跪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刘彻没理他。
他缓缓抬头,眼白中爬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他的视线,仿佛要洞穿这殿宇,刺入那深不见底的夜色之中。
他需要一把刀。
一把足够锋利,能替他斩断南疆乱麻的刀。
霍去病。
那把最桀骜的刀,断了。
卫青……
刘彻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沉默如山的身影,以及那支只认“卫”字将旗,令十万羌人联军灰飞烟灭的三万玄甲铁骑。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他脊椎骨的缝隙里,一寸寸向上蔓延。
不。
不能再是卫青了。
大汉的军队,不能只认一个姓氏。
次日,未央宫大朝会。
南越叛乱的军报,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整个朝堂瞬间沸腾。
“陛下!吕嘉竖子,安敢如此!臣请命,愿为陛下荡平南疆!”
一位老将被激得须皆张,慨然出列。
他话音未落,身后便有人轻咳一声,幽幽道:
“王将军忠勇可嘉,然南越瘴疠之地,长途奔袭,非体力鼎盛、经验老道者不可为。”
“不错!依臣之见,非大将军不可!”
“大将军刚平羌乱,兵锋正盛,威望正隆,必能一战而定!”
附和之声,如潮水般涌来。
所有人的目光,或敬畏,或期盼,或嫉妒,齐刷刷地投向队列最前方。
大司马大将军,卫青。
他身着玄色朝服,渊渟岳峙,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隔绝。
他身旁的公孙贺急得额头冒汗,身体微微前倾,就要出列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