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笑一下,扯起的嘴角却比哭还难看。
“看……没事……”
“旧伤……老毛病……”
刘纁没有哭。
她甚至没有说话。
她的世界里,赵破奴惊骇的脸消失了,亲兵们的惊呼也消失了。
整个天地,只剩下那片草地上,正迅渗入泥土的、触目惊心的暗红。
温补。
固本培元。
父皇的恩赐。
太医令的验看。
她错了。
错得离谱。
那不是救命的良药。
是她亲手,把催命的剧毒,一勺一勺,喂进了他的嘴里!
“啊——”
一声无声的尖叫在她喉咙里炸开。
她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回马车。
她疯了似的拉开自己的药箱,双手在里面胡乱翻找着。
解药……一定有解药的……
可她的指尖,只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空空如也的汤碗。
那是她昨日,亲手给他喂下汤药的碗。
一股极致的冰冷从她的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冻结了她全身的血液。
是她。
是她亲手,将他推向了深渊。
“笔!拿笔来!”
赵破奴通红着眼睛,对身旁的文书嘶吼。
刘纁像是被唤醒的木偶,一把抢过文书递来的笔和竹简,指甲因为用力而断裂,鲜血混着墨,在竹简上疯狂划动。
娟秀的字迹此刻扭曲如鬼画符,每一个字都带着她的血。
手腕痉挛、盗汗、心悸、乏力……
信的末尾,是那句泣血的呼喊。
“八百里加急!”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竹简塞到一名亲兵怀里,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送去长安!快——!”
长安,椒房殿。
“去病!”
卫子夫猛地从榻上坐起,心口一阵绞痛,让她几乎窒息。
她梦见了。
梦见了前世那个冰冷的秋日,骠骑将军府外,缟素漫天。
梦见了史书上那一行冰冷的字——元狩六年,骠骑将军霍去病,薨。
“娘娘!”
尹尚宫被惊醒,连忙掌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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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下,卫子夫的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上满是冷汗。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到踉跄的脚步声。
一名负责八百里加急的内侍,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
“娘娘!河西……河西公主殿下的急信!”
卫子夫的心,瞬间沉入万丈深渊。
她颤抖着手,接过那封被汗水浸透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