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娘这里任性也就罢了,总归咱们母女连心,你生病受罪我也是万分煎熬,我是生你的人,你是我的心头肉,怎么样我都能受,你但凡能有一分的快活,叫我死了也心甘。”
庄娘子喘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你爹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爹,你不是他的血脉,但他为你做的一切事情都胜似亲生!你若这样糟蹋你爹的心意,娘绝不允许!清瑶,去把玉牌拿来,快去!”
庄娘子是家里主母,但因性情柔和,就算管家她也是讲道理规劝居多,极少这般疾言厉色,不仅汤清瑶吓了一跳,连门口的管家婆子都是一愣神,她忙进门来让汤清瑶去取东西,看着宋灵均坐在椅子上并不回嘴,安安静静不似平常,连忙道:“夫人,您别生气,姑娘本来就苦夏睡不好吃不下的,身体不舒服闹点别扭的小脾气也是正常,您消消气,姑娘肯定也不是故意这样的。”
管家婆子有个比宋灵均略大两岁的女儿,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最爱闹脾气,最喜欢跟大人长辈对着干的时候,那真是比小时候还要磨人难管,且今日宋灵均看起来的确与平日不同,管家婆子着实怕要闹出病来,到时以庄娘子的性子肯定又是后悔哭泣,主家不安,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是受罪啊!
庄娘子听了管家婆子的话稍微收了点怒气,但丈夫诚心跪来的玉牌她是一定要挂在女儿的身上的,宋灵均也没有反抗,最后母女俩什么也没有再说,算是不欢而散了。
她们这般闹冷战着实少有,回到家里的马大余和马二芳马四顺都有些吃惊,听了管家婆子的汇报后,他们总觉得宋灵均不愿戴玉牌不是主要原因,马大余思索着先去安慰妻子,马二芳和马四顺则是去找宋灵均,先问问情况,要是双方都劝不好,那就双方换人继续劝。
宋灵均穿着寝衣,戴着那玉牌,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马二芳和马四顺一看,姐弟俩心中不约而同的浮现一个想法——妹妹怎么看起来十分无助。
她似乎不再苦夏,精神很好,药喝得也勤
“灵均,这是怎么了?”
马二芳坐到床沿上,看到床铺上铺开的全是账本,她与马四顺相视一眼,都是一脸的不明所以,他们妹妹算账奇快奇准,根本不会看第二遍,这怎么又翻出来了?
马二芳柔声询问道:“你是算账算累了吗?我去给你端一碗冰糖银耳羹来,吃了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宋灵均摇摇头,她就着马四顺的手喝了两口冷茶,将账本随意收好,交到马二芳手上,说道:“二姐,这是我手上一部分产业的账本,我全都理得清清楚楚,一看便明白,你和四哥得空看了熟悉一下。”
马四顺不懂为什么妹妹突然这样说,他觉得很不对劲,摇头拒绝道:“这是你自己一手看顾起来的生意,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这突然是怎么了?跟二娘吵架不说,怎么还把这些东西拿出来。”
“就是啊,好端端拿这些出来做什么?”
马二芳将账本收拾好,看都不看一眼,交给汤清瑶让她收好,又接过秋蕊递来的冰糖银耳羹,小心喂到宋灵均嘴边,轻声哄道:“你晚饭都没吃什么,等会还要喝药,好歹吃两口,你若在气头上,不想搭理二娘,也得看到爹和我们的心疼啊。”
提到马大余,想到他为自己自己磕头求来的玉牌,宋灵均垂下眼睫,在哥姐关心的眼神下,勉强吃了半碗银耳羹。
马四顺让侍女去跟他们爹说一声,免得他担心女儿,回头问宋灵均:“妹妹,你是因为什么不肯戴那些东西啊?爹和二娘刚求来的时候,你不是都乖乖戴上了吗?”
“一开始只是顺着爹娘,没有想那么多。”
“那现在呢?”
“我有点,害怕。”
马二芳和马四顺同时偏过头,两人都竖起耳朵,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都以为自己和对方听错了:“你害怕?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一家子兄弟姐妹多年,都知道宋灵均自小胆大非常人能比,她去哪儿做什么,都是捏着拳头握着匕首雄赳赳气昂昂地就上了,好像生下来就不知道害怕这个词是如何生长的,或者是他们二娘生她时,多给了她两个胆子。
害怕?她能害怕什么?
这一定得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马二芳和马四顺顿时如临大敌,忙问道:“是谁欺负你了?还是在外头有什么不顺利的?或是身上哪里不舒坦?别害怕,你仔细说来,我们给你出主意!”
汤清瑶捧着盒子过来,将里头收起来的佛珠给马二芳和马四顺看了,又说了是昨晚中元节发生的事情。
马二芳和马四顺都是半懂不懂,但佛珠散裂,又是发生在中元节那样令人忌惮的日子里,他们也觉得阴森森的有些不吉利。
马二芳想起来小时马老太太曾跟他们说过的那些灵异故事,忙揽着宋灵均到怀里,安抚道:“灵均,不用担心这个,这佛珠散裂反而是好事呢,说明这佛珠是实打实的在保护着你,把你从不干净的东西手中救下来了!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你不认识的人?或是奇奇怪怪的事?”
不认识的人?自己梦里那些看不清容貌的人到底算不算认识,宋灵均也不清楚。
奇怪的事?那甜甜的风又有些温柔,但那近在咫尺的叹息又让宋灵均觉得很悲伤。
见宋灵均难得的沉默不语,马二芳越发觉得宋灵均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妹妹再如何胆大,到底年纪还小,更没有遇上这种事情的经验,鬼神这种东西最遭人忌惮,她安慰道:“昨天情况特殊,但在自个儿家里是不用怕这些的,晚上我陪你睡,你就安安稳稳的,什么都不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