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皇帝也不想煞风景,“小子讲讲,这几年都去过什么地方了?”
“回圣上的话,臣离京后到往福州郡、苍城,最远去过东石郡,再途径泰陵郡、林川郡回京。”萧瑜一五一十的回答。
“跑得还挺远啊,比朕去过的地方都多。”皇帝叹道,话语里似乎还带了些许羡慕。
萧瑜拱手道:“圣上担负江山社稷,自然不比臣清闲、无所事事。”
“别跟朕扯这些虚的。”皇帝突然把胳膊支在面前的桌子上,问道,“小子,听说你的病好了,可是真的?”
萧瑜抬头,直接对上皇帝探寻的目光。
事实上,他并不意外皇帝会知道这件事。
他入京虽然只有短短一天,但带着女伴去过寺庙,又在街上、酒楼闲逛,必定会被人认出来,传到宫里再正常不过了。
在京城,最快的不是宝马,而是各种小道消息。
“不算完全好了。”萧瑜答道,“只是比从前症状轻了许多,可以过正常生活了。”
“当真?!”皇帝猛地一拍桌子,吃惊道,“是怎么好的,在哪找的神医大夫?快和朕讲讲。”
萧瑜当然是不会把许初初供出来的,也不想把自己的软肋告知他人,淡然道:“并没有找哪位神医大夫,自己就好了。”
“臣因患此怪病,平时格外注意,不和任何女子接触。”他继续解释,“前不久有一日不小心撞到一位女子,没有发病,才知病情已经好转。但至于什么时候好的,为何好的,臣自己也不清楚。”
大蛇花纹
“竟是这般……”皇帝感叹道,“唉,当年为你这病,朕找来了全京城所有的名医,都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国师,朕记得当年你也是束手无策吧?”
“确实啊。”大国师也是满脸感慨,“当年贫僧也想了许多法子,一点效果也没有,实属惭愧。如今萧公子病情大好,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皇帝又道:“大国师莫要自责,说不定这病自然好,也有当年你救治的功劳在其中呢。”
大国师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多谢陛下、国师当年的救治。”萧瑜又微微欠身,礼貌的表达谢意。
这两人说的话都是事实。
当年皇帝想把他治好,招来了所有太医和不少民间大夫,还砍了好几个束手无策的大夫的脑袋,只是后来放弃了。
大国师也从玄术方面想了不少办法,萧瑜四岁之前都住在钦天监,大国师每天也都会悉心照料他。
他哭,大国师就给他讲故事,他不吃饭,大国师就亲自给他喂饭,好声好气的,对他比他的亲生父母都要好。
甚至在皇帝要放弃他,叫他母妃带他滚出宫去的时候,大国师还替他说过情,说愿意继续收留他,甚至收他为弟子,只是最后没有成功。
这本该是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但萧瑜对大国师的感情始终有些复杂。
一方面,他感激大国师对他的照顾;可另一方面,他始终隐隐觉得,当年大国师给他治病的方法,与其说是尝试……不如说是在无休止实验。
他每天都以治病的名义吃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身上被涂满诡异的花纹,被要求躺在莫名其妙的法阵里,听大国师念叨着听不懂的咒语,有时会眩晕,有时会痛苦到昏过去,甚至一倒就是好几天。
诚然这可能是大国师治病的一种法子,但萧瑜隐隐觉得,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大国师在给他治疗的时候,目光不是平时的温和慈祥,而是狂热甚至疯狂的。
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孩童,一个病人,而是富有攻击性和侵略性的,像是……像是一块被摆在祭坛上的祭品。
然后一遍遍的换方法,就好像是在拿他试验着什么。
所以这些年他对大国师都是尊重而疏离的,自己也因此尤其不信鬼神之事。
而如今他跟着许初初见识到了许多曾经以为的不可能之事,再看眼前这位相貌十几年都不怎么改变的老僧人,突然觉得,这人肯定也是修炼者,并且修为之高,可能远超他的想象。
甚至可能十几年前就是如此。
也不知道皇帝清不清楚此事。
“那萧公子,你身上的大蛇花纹,现在可还在吗?”大国师又问他。
对,他们叫他身上的纹路“大蛇”,而且视为不祥,还是许初初第一个告诉他,这不是普通大蛇,是代表淫邪的锦鳞蚺。
“在的。”萧瑜并没有说谎,“一旦身体发热,大蛇就会出现。”
大国师沉吟道:“不知公子是否愿意,脱下衣裳让贫僧再检查一次,贫僧当年就认为,公子的病和这大蛇有所关联。”
“对,你就让大国师看看。”不等萧瑜接话,皇帝就马上道,“就当是,那个病愈后复诊。”
“好。”萧瑜没有拒绝,直接开始脱衣裳。
遮遮掩掩更容易让人起疑心,他也想知道对面到底有什么意图。
但他在脱的时候非常小心的掐断了系铜片的红线,顺手将铜片藏到了衣服里,没有让另外两人看到。
大国师走到他的身后,将手指按压在他的脊背。
果然,一股股灵力顺着他的脊骨流入进来,萧瑜很快感到身上火热,黑色的花纹是自腰腹处开始出现,就像真的蛇一样蜿蜒向上攀爬,一直爬上他的胸膛和肩膀,最终露出完整的盘旋锦鳞蚺的纹路。
凶悍又骇人。
“还是蛇……”皇帝见状喃喃道,“为什么会是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