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相扣时,她才发现他掌心全是汗。原来他也没那麽从容。走廊尽头,电梯“叮”一声。
小助理小K找过来了。
许黎松开手,把口罩重新戴上,只露出一双笑弯的眼睛。她转身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谭雨泽,头发留长一点,这色太浅了下次见我,再深一点。”她走了。
脚步声在走廊尽头消失,像一场戏提前散场。谭雨泽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那颗扣子,握在手心。金属边缘硌得发疼,他却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眶红了。
凌晨三点,横店影视城外的山路上。保姆车里,许黎卸妆卸到一半,手机震动。
陌生号码,归属地“北京”。
她接起来,没说话,只听见对面呼呼的风声。
良久,谭雨泽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
“许黎,我买了今晚的机票。”
“……”
“颜色染深了,到了给你看。”她握着手机,望向车窗外。山里的夜像墨汁,车灯劈开一小段路,又迅速合上。
她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他也是这样,在暴雨里追她的公交车,跑丢了一只鞋。那时他在窗下喊:“许黎,等我!”
原来七年过去,他们还在等同一个红灯只是这一次,她决定不等了。她要掉头,迎上去。
凌晨四点,横店山脚临时停车场,许黎的保姆车刚熄火,一道黑影就扑了过来——谭雨泽戴着鸭舌帽丶口罩,帽檐下那绺新染的发色深得像要滴血的石榴。
他喘着粗气,手里拎一只超市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罐啤酒丶一盒樱桃丶一包红色染发剂。
“最新色号,‘午夜绛’。”他把染发剂举到车窗边,像呈交一份迟到的作业。
许黎降下车窗,卸妆油的味道混着夜风,扑到他脸上。“上车。”她说。车厢里只开一盏阅读灯。
许黎把副驾椅背放倒,半躺着,用一次性手套蘸染发膏,一点点往他发尾补色。
“自己染的?”许黎问他。
“嗯,理发店关门了。”
“手法还是这麽烂。”她笑,指尖穿过他发间,故意把染膏蹭到他耳後。冰凉触感让他想起七年前台风夜,她在便利店玻璃上画的那朵樱花。
“疼吗?”她忽然问。
“什麽?”
“我那天咬你。”
许黎舔了舔下唇内侧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低声道:“疼,你要报仇啊。”
天快亮时,染完了。
许黎用湿巾给他擦颈侧的残膏,动作慢得像在擦一件易碎的瓷器。
“横店最近狗仔多。”他提醒。
“我知道。”
“剧组酒店更严。”
“我知道。”
“所以——”他擡眼,尾音拖得暧昧,“女明星打算怎麽潜进谭导的房间?”
许黎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临时工作证
《清欢》导演组跟组实习生:证件照上的红发被鸭舌帽压得很乖,像被驯服的兽。
许黎挑眉:“走後门?”
“走你後门。”他答得飞快。
她愣了半秒,一拳锤在他胸口,笑到发抖剧组早七点开工。许黎的保姆车直接停在酒店地下车库。电梯里,谭雨泽把帽檐压到最低,口罩拉到最高。
电梯门合拢的一瞬,许黎忽然伸手扯下他口罩,踮脚吻了上去。监控死角,三十七秒。数字恰好是他们当年错过的电话总数。
酒店走廊铺着厚地毯,脚步声全被吃掉。许黎用房卡刷开1206,门刚阖上,她就被他抵在猫眼後面。
这一次没有咬,只有漫长的丶缺氧的丶带着樱桃味的吻。他尝到她唇釉里细闪的糖粒,尝到她熬夜後的咖啡苦,尝到九年来所有没说出口的
“我想你。”
“我恨你。”
“谢谢你没换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