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黎轻轻颤了一下。她太熟悉这个动作了——四年前她第一次试镜失败,蹲在便利店门口啃冷饭团时,南忧也是这样,手指在她後颈停留三秒,然後把她从地上拎起来,说:“走,去买件能杀人的裙子。”
此刻,那只手正隔着一层薄纱,把同样的温度烙进她皮肤里。“许黎。”南忧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像被砂纸磨过。
“待会儿如果台下有人喊你‘花瓶’——”
“我就转身把话筒递给你。”许黎接得飞快,“让你告诉他们,花瓶里插的是带刺的玫瑰。”
南忧笑了。不是那种经纪人式的丶弧度精准的微笑,而是眼角挤出细纹的丶近乎粗鲁的笑。她松开手,转而替许黎整理耳际的碎发,指尖不小心勾到一缕假发片,扯得许黎“嘶”了一声。
“活该。”南忧说,却下意识用指腹揉了揉那片头皮,“谁让你昨晚非要去染什麽‘栗棕色’,现在好了,发根色差能演交通信号灯。”
许黎没反驳。她只是忽然伸手,环住南忧的腰,把脸埋进她肩窝。
南忧的西装外套还带着走廊的冷气,内里却透出一点苦涩的咖啡香——那是她凌晨四点在公关部开紧急会议时,灌下去的三杯美式。
“南忧,”许黎的声音闷在布料里,“你说,如果我今天摔倒在红毯上——”
“我会踩着你过去。”南忧面无表情,“然後告诉媒体,这是行为艺术,主题叫‘顶流的陨落’。”
许黎笑出声来。笑声震得南忧胸口发麻,像有只蝴蝶在肋骨里扑腾。她忽然意识到,从踏进化妆间开始,她第一次真正放松了肩膀。後台的侧门被推开,镁光灯的洪流瞬间倾泻进来。
南忧下意识伸手挡在许黎面前,像挡一束过于锋利的剑。许黎却从她臂弯下钻过去,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十指交扣。
“走吧。”许黎说,亮片裙在灯光下炸开一片星海,“去让他们看看,什麽叫迟到的美学。”南忧没再说话。她只是收紧了手指,让许黎的指尖抵住自己跳得过快的脉搏。
两人并肩踏出门槛的瞬间,快门声像暴雨砸在玻璃上,而南忧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她撑着一把破伞站在便利店门口,对蹲在台阶上的女孩说:“许黎,你信不信,总有一天你会红到让所有人等你。”
女孩当时嘴里塞着饭团,含混不清地答:“那你得先学会等我。”
此刻,镁光灯下,南忧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学会了。”
发布会後台,导播间的红灯亮起。
“十丶九丶八……”倒计时声在耳机里炸开。
南忧把许黎按在第一排的C位,顺手把她裙摆最後一道褶皱抹平。
场灯瞬间熄灭,再亮起时,舞台大屏上滚出巨幅海报——许黎的脸被切割成无数碎钻,拼成一句英文标语:
“Fashionislate,butbeautyiseternal。”
观衆席爆出第一声尖叫。……同一时刻,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场馆侧门。
陆毅把手机递给刚下车的谭雨泽:“热搜爆了。”谭雨泽低头:
#许黎迟到30分钟红毯生图#後面跟着一个紫红色的“爆”。
九宫格动图里,许黎提着裙摆走上红毯,风把裙上的鳞片吹得翻飞,像一条刚上岸的人鱼
第三张,她忽然回头,冲着镜头wink,眼尾那粒亮片在闪光灯里碎成星子。谭雨泽指尖一滑,视频自动跳到直播流。
画面里,主持人正在cue流程:“欢迎《ELLE》十月封面人物——许黎!”
弹幕瞬间刷屏:
【姐姐杀我!!!】
【这裙子是星河缝的吗?】
【迟到半小时?好吧,我原谅了。】
突然,一条金色弹幕从顶部缓缓飘过:
【南忧刚才在後台骂人,说许黎“再慢就封杀”,被收音麦播出来了。】
後面跟了个狗头。谭雨泽眉梢一跳。……台上,许黎接过话筒,第一句话不是“大家好”,而是侧头问南忧:“我可以说吗?”南忧抱着臂站在舞台侧翼,脸色比灯光还冷。
导播眼疾手快,把镜头切了过去——大屏上瞬间出现南忧的特写:额角碎发被汗水黏住,嘴角却勾着一个“你敢乱来试试”的笑。
观衆席安静了两秒,然後爆发出比开场更疯狂的尖叫。许黎笑了,指尖在话筒上敲敲:“那就说啦。”
她转向镜头,一字一顿:“我迟到,是因为南忧姐坚持要我换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