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像是被什麽极软极润的东西蹭过,转瞬即逝,乌休棠最初没反应过来,直到那抹纤瘦的身影钻入汹涌的人流中,他才後知後觉抚上那处带着异样触感的皮肤,表情怔忪。
他慢慢转动眸子,神经紧紧绷着。
石片掠过水面时溅起几圈涟漪,思绪随着撑开的涟漪而发散。
为什麽又要亲他?
是因为喜欢自己,还是单单因为他给了金子?
若是因为给了金子…她的亲吻就这麽廉价?
她果然是个举止轻浮的女人,可在迷瘴森林中,他也给了,那时候为什麽没有……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麽,乌休棠飞快地放下手,原地僵持了足足五秒钟後回神,他才发觉人群中早就没了那抹令他头痛的身影。
卦气图穿在她身上,乌休棠也不怕丢了她的行踪,只是在那抹粉色消失在他眼底时,仍不可避免地拧紧了眉头。
索性,在他丹田再次涌起怒气之前,师先雪抱着堆花花绿绿的破烂玩意回来了。
秋日的夜晚凉飕飕的,时不时还有阵舒适的凉风拂乱岸边挂满绿叶的枝条,师先雪檀口微喘,洁白的额头沁出层细密的汗珠。
她桃腮粉嫩,杏眸璀璨,盯着他看时需要仰起头,会小弧度地弯起眼角,眸中的光芒不减反增。
她将买来的小玩意一股脑塞进乌休棠怀里,神色自然的好似方才的亲吻只是他的错觉。
“东西太多了我拿不下,你帮我把他们都缩小放进哆啦A梦袋。”
又是这样,明明上一秒还在对他做这种事,下一刻就装成从未发生过,对亲密的举动习以为常甚至可以成为熟稔。
她到底对多少人做了这种事,以那般熟练的程度,周折月李扶朝莫非也被如此对待过?
五脏六腑内莫名其妙窜上把无名火,腾的声将情绪尽数点燃。
他看着少女稚嫩的脸,又想冷笑了。
是了,对他都能如此,更何况与她交好的周折月呢。
举止轻浮的,该死的女人。
他垂睫看着那些可以称之为破烂的东西,心中怒意翻涌,也顾不上她的称呼,冷冷道:“我不如将无量布袋送给你。”
师先雪面露惊喜:“真的可以吗?”
“我记得从前便问过你。”乌休棠残忍开口,“你从来不照镜子的吗?”
师先雪:“…我也没让你帮我做什麽过分的事情呀,你就帮我装一下不可以吗,再说哆啦A梦袋那麽大,我这些东西根本占不了多少地方啊!”
“拿不下就扔掉,你当无量布袋什麽破烂玩意都装吗?”
“破烂玩意?”师先雪不干了,她掏出只驮着酒瓶做成驴形状的泥偶,兴致勃勃的介绍:“这叫泥叫叫也叫娃娃哨,其实就是口哨,你吹这里是可以吹响的,还有这只布老虎,它其实是只红色的老虎帽子,这盏是羊角灯,这是纸鸢竹马竹蜻蜓,这是劳动人民智慧与劳动的结晶。”
最主要的是,她花了二十锭金子买了个好玩的东西呢。
乌休棠不为所动,“我要回去了。”
师先雪点点头,将东西往他怀中推,“那你把哆啦A梦袋给我,我还有东西没给李大哥他们买呢。”
乌休棠这下真气笑了,“你拿我的钱,去给别的男人买东西?师先雪,你这人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什麽你的钱我的钱,你的钱就是我的钱。”师先雪试图PUA他,语重心长道:“再说了,我又不是不给你买,喏,这些全都是给你的,虽然现在看上去没什麽用处,但以後你就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啦。”
听到全是给他买的,乌休棠怔了怔,他薄唇泛红,正欲说些什麽,原本百兽表演的队伍掀起阵不小的骚动。
欢笑的人群中骤然爆发出阵尖锐的哭喊声,紧接着人头攒动,脚步声开始变得混乱不堪,人群开始四处逃窜。
师先雪抱着布老虎看向百兽表演的方向时,几只冒着火星的兽首同时遽速朝着她旋转砸来。
这要是被砸中,她恐怕要血溅当场立即升天。
人在极度惊惧时身体是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的。
她躯干僵直,呼吸骤停,还未来得及躲,一只遒劲有力的手臂将她拦腰抱住了。
下一瞬,双腿腾空离开地面,师先雪透过单薄的布料清晰感知到了来自男女手臂肌肉力量的巨大差异。
肌理分明,极具力量感,单臂揽住她的腰时微微鼓起的肌肉紧紧贴着肚子上的肌肤。
周遭景色在眼前快速变幻。
两人调换了方向,还没站稳腰间手臂便已然抽离而去。
师先雪趔趄着往前冲了几步,怀中东西散落一地,回头去看时,便只能看到一道快成残影的黑色影子。
玄色衣角在风起风落下簌簌翻飞,少年的身形立于虚空之中,他逆着光,手腕翻飞,穿梭的在人群中的速度快得惊人,她甚至还没看清他怎麽出招,几道雪刃在半空中划过道刺眼的亮光齐刷刷钉在兽首之上。
下一刻,那几枚如车轮那般大的兽首便被这股力道撞得调转方向朝着百兽架砸去。
嘭的声爆炸巨响,车架被炸的粉碎,无数道黑雾从百兽架中冲向天际,如魔云般盘旋在半空中迟迟不散。
月遮星落,八架珍珠帘上被火舌燎着劈头盖脸砸下来时带来的火焰使人群更加混乱。
师先雪震惊地看着那团黑雾,脱口而出:“阴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