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黑潮,裹挟着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暗海啸,从东北、东南、乃至正东方向,向着小小的第七前哨营地汹涌而来。沉闷如擂鼓的脚步声,无数虚魅尖利刺耳的嘶嚎,以及那几道“将”级虚兽散出的、如同实质的暴虐气息,混合成一股毁灭的洪流,冲击着营地每一个幸存者摇摇欲坠的神经。
石岳带着柳青青等人,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回了营地入口。沉重的石门刚刚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用能找到的一切重物死死顶住,外面就传来了第一波撞击的巨响!
砰!砰!砰!
不再是虚魅那种腐蚀性的撞击,而是沉重、蛮横、充满力量的冲撞!仿佛有巨大的攻城锤在轰击着石门和岩壁。整个前厅都在剧烈震动,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墙壁上本就存在的裂纹迅扩大、蔓延。
“是石傀!该死,是那种被‘虚’侵蚀、同化的岩石傀儡!它们也来了!”一个守在了望口、脸上带着一道新添血痕的老兵嘶声喊道,声音充满了绝望。
石岳冲到一道了望口前,向外望去。只见营地入口外那片不大的洼地,此刻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虚魅和形态怪异的虚兽填满。其中,三头体型格外庞大、散着不亚于甚至越寒骸将气息的虚兽,如同三座移动的黑色山岳,伫立在虚潮前方。
最左侧,正是之前被石岳重伤、如今却似乎恢复大半、气息更加凶戾的寒骸将。它幽蓝的火焰眼眸死死锁定营地入口,额头的独角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中间,是一头形态如同放大了数十倍的、浑身覆盖着漆黑厚重骨甲、长着三颗狰狞蜥蜴头颅的怪物——三腐蜥。三颗头颅喷吐着墨绿色的毒雾,所过之处,连岩石都出“嗤嗤”的腐蚀声。其气息阴毒而暴虐,显然也是“将”级。
最右侧,则是一团不断蠕动、变幻形态的、由无数阴影触手构成的庞大肉团——千面蠕行者。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周身不断张开闭合着无数张大小不一的、布满利齿的口器,出令人心神错乱的、重叠在一起的嘶鸣。其精神威压最为诡异,仅仅看上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心生幻象。
除了这三头主力,还有至少上百只虚魅,以及数十头形态各异、但气息都达到凝液境初中期的石傀、影兽、蚀骨虫等次级虚兽,如同黑色的潮水,将营地围得水泄不通。更远处,那遮天蔽日的黑潮还在不断逼近,更多的虚兽和虚魅从中涌出。
绝望,如同最冰冷的毒液,瞬间浸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之前的胜利带来的些许希望,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被撕扯得粉碎。
“三头……三头‘将’级……还有这么多……”柳青青脸色惨白,握着短剑的手在不住颤抖,声音干涩得不成样子。她看向石岳,眼中充满了茫然与无助。
其他人更是面如死灰,有些人甚至已经瘫软在地,连武器都握不住了。面对如此绝境,反抗似乎都成了笑话。
石岳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但他知道,此刻他不能慌,更不能倒下。他是这支残部最后的希望,哪怕这希望渺茫如风中残烛。
“慌什么!”石岳厉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斩断迷茫的力量,让混乱的前厅为之一静。他目光扫过一张张绝望的脸,声音冰冷而清晰:“怕,它们就会退吗?求饶,它们就会放过你们吗?”
“外面是死,里面也是死!横竖都是死,那就战死!让那些怪物看看,玄元镇守,没有孬种!让它们知道,想啃下我们这块骨头,也要崩掉它们几颗牙!”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击在众人濒临崩溃的心房上。绝望依旧存在,但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原始的凶性,开始从一些人眼中浮现。是啊,左右是死,为什么不死得壮烈一点?
“大人说得对!跟它们拼了!”
“反正也活够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几个脾气火爆、伤势较轻的老兵率先吼了起来,重新握紧了武器。
石岳不再多言,快下达指令:“柳姑娘,你带人,把所有库存的‘灯油’、能找到的易燃物,全部堆到大门后面和主要裂缝处!虚兽怕火,至少能阻挡一阵!”
“是!”柳青青咬牙应道,立刻带人行动。
“铁柱,阿木,你们带几个手脚利索的,把所有还能用的‘净邪雷’分下去!记住,这东西威力大,但范围小,必须扔到虚兽密集处,或者用来对付靠近的精英虚魅、次级虚兽!省着点用,我们只有不到十颗成品和半成品!”
“明白!”铁柱和阿木重重点头。
“其他人,各自守好位置!弓箭、投矛,全部上油点火!准备近战!”
命令迅传达下去,营地这架濒临散架的机器,在死亡的威胁下,再次强行运转起来。虽然依旧充满了绝望的气氛,但至少,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等死。
安排完前厅的防御,石岳转身,对一直守在他身边的赵小山道:“小山,你腿脚快,去阵枢室,告诉王老,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最大程度激营地残存的所有防御阵纹!哪怕只能坚持几个呼吸!另外,让他准备好,一旦前厅失守,立刻……启动阵法的最终自毁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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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山身体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启动最终自毁程序?那意味着同归于尽,将整个营地地下结构彻底崩塌、引爆阵法核心,与入侵的虚兽一起埋葬!但他看到石岳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猛地一咬牙:“是!大人!”转身就向通道深处跑去。
石岳最后看了一眼外面越来越近的黑色狂潮,深吸一口气,盘膝坐在了大门正后方,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他没有参与具体的防御布置,而是闭上了眼睛。
他在恢复,也在等待。
体内,《混沌开天经》被催动到极致,疯狂地压榨着最后一点潜力,吸收着空气中稀薄到近乎于无的灵气,炼化着刚刚服下的、最后一枚疗伤丹药的药力。丹田内,那枚布满裂痕的道种,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面临的前所未有的绝境,艰难地、缓慢地旋转着,释放出一丝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道韵,修补着千疮百孔的肉身,抵抗着左臂残余寒毒的侵蚀。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能扭转战局,或者至少……能拉着那三头“将”级虚兽同归于尽的机会。
外面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沉重。石门的哀鸣和岩壁开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浸油的布条被点燃,火箭和火矛不断从了望口、射击孔飞出,在虚魅群中炸开一朵朵不大的火花,带来阵阵凄厉的嘶嚎。偶尔,也会响起一声“净邪雷”沉闷的爆炸声,伴随着虚魅或次级虚兽痛苦的尖啸,以及冲击波带来的短暂安静。
但这一切,在那如同黑色海啸般的虚潮面前,显得如此无力。虚魅和虚兽的数量太多了,它们仿佛无穷无尽,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立刻补上。火焰只能造成干扰,无法形成真正的屏障。“净邪雷”威力虽大,但数量太少,杯水车薪。
终于——
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山崩地裂的巨响传来!那扇由厚重石块和原木垒砌、被加固了无数次的石门,在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猛烈撞击后,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连带着门框周围的岩壁,也坍塌了一大片,露出一个数丈宽的、通向地狱般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