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开始整合所有证据。三维推演图在主屏右侧缓缓旋转,展示出一条从路灯控制到供水系统、再到医疗和燃气的渗透路径。每一个节点都被标红,连接线像血管一样延伸,最终汇聚在一个没有标注的虚拟中枢上——它的位置不在任何已知数据中心,也不属于政府网络架构,更像是漂浮在城市底层通信协议之上的幽灵。
“这不是猛虎帮的手法,也不是暗网联盟的风格。”她说,“周雄要钱要地盘,幽灵要数据要权限。但这个组织……他们要的是认知主导权。他们不在乎权力归谁,他们在重塑人们对现实的判断方式。”
我拿起笔,在推演图旁边写下四个字:
社会神经系统
“他们想当这座城市的神经中枢。”我说,“不是抢权力,是替代权力。让人们不再思考,只靠系统反馈行动。”
赵勇深吸一口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上报吗?”
我摇头:“证据还是间接的。那份指令可以解释成系统误码,传感器信号也能说是残余电流激活。如果我们现在闹大,高层可能会叫停调查,甚至反过来查我们是不是制造恐慌。他们会说我们过度解读,影响社会稳定。”
“可特勤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说,“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蹲守。”
“先撤。”我说,“让他们退回待命区,保持静默监视。没有新动作之前,别惊动里面的人。敌人越是自信,越容易露出破绽。”
赵勇点头,拿起对讲机低声传达指令。每个词都说得很小心,避免引起外围人员不必要的猜测。
李悦没停下。她打开了一个隐藏协议扫描窗口,重新设置监测阈值,将全市范围内所有市政系统的短时连接尝试纳入追踪范围。尤其是那些使用旧版认证协议、长期未升级的冷门子系统——比如社区养老院的温控模块、老旧小区的电梯控制系统、学校操场照明的远程管理接口。
“他们一定会再试。”她说,“这种级别的攻击不可能只靠一次信号就完成闭环。只要有一次成功握手,就能锁定他们的主控节点。”
我坐回主控台,看着屏幕上静静运转的推演模型。那个虚拟中枢还在闪烁,像一颗埋在城市深处的心脏,缓慢而稳定地跳动。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实体机构,却掌控着无数人的日常生活节奏。
“他们以为我们在追一个机房。”我说,“其实我们在找一种思维方式——怎么一步步让人放弃判断,只靠系统反应活着。就像温水煮青蛙,等人们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李悦摘下眼镜,指尖按了按鼻梁,又戴上。她脸色有些疲惫,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但眼神依旧锐利。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总能在黑暗中找到光。
“我已经把所有数据打包加密,存入离线硬盘。”她说,“只要他们再次激活任何一项关键系统,模型就能实时比对行为特征,自动预警。而且……我还加了一个诱饵程序。”
我和赵勇同时看向她。
“我在全市三百多个废弃子系统中植入了伪造的‘脆弱接口’。”她嘴角微微扬起,“伪装成还没修复的漏洞,开放低权限访问通道。只要他们试图接入,就会触反向追踪协议。这不是防守,是设局。”
赵勇眼里闪过一丝赞许:“你这是钓鱼。”
“不。”她纠正,“是请君入瓮。”
我沉默片刻,忽然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这场对抗早已出技术范畴。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团伙,而是一种全新的战争形态——没有硝烟,没有枪声,却能在无声中瓦解一座城市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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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呢?”赵勇走过来,站在我身后,声音低沉。
“等。”我说,“既然他们制定了阶段计划,就不会轻易跳过下一步。只要他们动手,我们就有了实锤。”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觉得……他们下一步会选哪个系统?”
我闭上眼,再次动“犯罪场景回溯”。这不是简单的回忆,而是一种心理代入训练——把自己放在对手的位置上,去感受他的逻辑、节奏和意图。
这一次,我不是看现场,而是想象自己拥有一个能逐步接管城市命脉的系统,想要最大化心理冲击,但又不能引起全面警觉。我会选什么?
不是最危险的,也不是最关键的,而是最贴近日常的。那种人们每天都会接触,一旦失灵就会立刻察觉异常,但又不会马上意识到是攻击的东西。
睁开眼时,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社区级应急广播。”我说,“每个小区都有,覆盖千家万户。一旦响起,所有人都会听见。它可以播报火灾预警、停电通知、防疫提醒……听起来合理,但时间和地点都是假的。”
李悦立刻调取全市五百二十七个社区广播终端的运行日志。其中三十七个在过去十二小时内出现过短暂离线,集中在城东和南郊片区。这些区域正好覆盖了近期多次生“小故障”的地带。
“他们在校准传播半径。”她说,“测试音量、延迟、覆盖稳定性。甚至可能在调整语音合成的语调,让它听起来更像官方播报。”
赵勇握紧拳头:“今晚零点,他们会用广播布第一条假消息。”
我点头:“可能是‘某小区天然气泄漏,请立即撤离’,也可能是‘附近现不明携带者,请配合隔离’。听起来合理,但根本没有这回事。”
“只要一次。”李悦轻声说,“只要一次没人质疑,他们就知道——社会反应阈值下降了。下一次,他们就可以编造更大规模的危机。”
指挥中心陷入短暂寂静。设备风扇低鸣,屏幕光影微微晃动,映在我们脸上,像是时间本身在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