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休眠舱。蓝光没灭,反而更亮。里面的人缓缓坐起,动作僵硬,像被线拉着。他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
“你……回来了。”
我没回答。
心跳快得要撞碎肋骨,脑子里乱成一团——白色的房间、冰冷的针管、锁链磨床的声音,还有惨叫……是谁在叫?是我吗?还是别人?
我扶住控制台才没跪下。指尖碰到面板,忽然感到一丝震动,像心跳。这不是幻觉。这座设施有自己的生命,它在等,它在叫它的主人回来。
“别看他。”赵勇抓住我胳膊,力气很大,“那是复制体,是诱饵,是用来唤醒你的。但他不是你。”
我知道是陷阱。
可那是我的脸,我的身体,也许还是我的意识备份。如果他醒了,那我是谁?真正的“零号”,到底是谁?是我们哪一个先来的?还是说,我们本就是同一个程序的不同版本?
地上的气体越来越浓,视野开始模糊,像隔着毛玻璃。再这样下去,不用敌人动手,我们自己就会倒下。
“必须毁掉主机。”我说,声音哑了。
“断电都没用,说明有独立供电。”赵勇皱眉,“除非炸掉储能单元。”
我看向休眠舱底部。那里连着一根粗管,通向地下,应该是能量通道。只要炸节点,就能断供能。但那边有强电场,靠近就是送死。
“我去。”我说。
“你疯了?那边全是电!”赵勇抓住我,第一次火,“让我上,你掩护!”
“你是副指挥。”我甩开他,语气坚决,“如果我死了,你还得带队杀出去。任务不能断。”
他瞪着我,拳头捏得咯咯响。最后,他松手,只说了两个字:“活着回来。”
我没再解释,抓起震撼弹,贴着墙往休眠舱走。每走一步,心跳越快。那人像是能感知我,头一点点转向我,眼睛一直没眨。他的瞳孔在蓝光下泛银灰,不像人类的眼睛。
离还有五米时,他突然抬手,掌心对准我。一道弱电弧闪过,头竖起来,皮肤麻,肌肉抽搐。
我扔出手雷。
轰的一声,玻璃炸裂,碎片横飞。冲击波震得我耳朵嗡鸣,膝盖一软跪下。休眠舱外层裂开,蓝光忽明忽暗,里面的人晃了晃,重新躺下。
“成了?”赵勇跑过来。
“没。”我抹去眼角的血,“只是表层坏了。核心还在。”
话音未落,东南角铁门被撞开。三个穿重型外骨骼的人冲进来,拿网枪和电击棍,装甲上有黑色徽记——是“净化组”,专抓失控实验体的。
“活捉目标!”一人喊,声音冷。
我懂了。
他们要活的“零号”。也许是因为我的大脑特别,也许是我还存着原始数据。他们是想把我抓回去,重新“校准”。就像修一台坏服务器,格式化后再装系统。
我故意后退,引他们靠近休眠舱。第一个守卫踏进三米内,舱体电场突然波动。他外骨骼一震,关节失灵,扑倒在地,头盔碎裂,血顺着额头流。
第二个守卫反应快,转向赵勇。两人近身打斗,电击棍砸中赵勇左臂,他闷哼一声,却扣住对方手腕,肘击关节,咔的一声扭脱臼,夺武器反手砸晕。
第三人举枪瞄准我。
我抄起碎片用力扔出。他偏头躲,慢了半拍。赵勇从侧面扑上,把手雷塞进他外骨骼动力核心。
爆炸不大,但够让他瘫在地上抽搐。
我们背靠背站着,喘气,汗水混着血流进眼睛,火辣辣地疼。
红光还在闪,警报没停。空气更刺鼻,呼吸像吞玻璃渣。肺在缩,每次吸气都疼。
“还有路吗?”赵勇低声问。
我望向主控室深处。尽头有扇窄门,缝里透出绿光,安静,和其他系统的躁动不一样。
“那边。”我说。
刚要走,身后传来液体流动声。
回头一看,休眠舱裂缝正在愈合。纳米液自动填充,金属恢复如初。蓝光稳定,里面的人再次睁眼,嘴角慢慢扬起,像终于等到这一刻。
他坐起身,动作比之前顺,仿佛不只是身体醒了,意识也回来了。
然后他开口,声音平静:
“你逃不掉的。”
那一刻,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