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讲机的红灯还闪着,一明一暗,像快断气的心跳。我靠在技术科外的墙边,手指抠着门框,掌心全是汗,黏糊糊的,枪握太久留下的。那股湿腻顺着指缝往里钻,说不清是冷还是烫。枪没响,可我知道——这仗,已经打起来了。窗外天灰得亮,物流中心那边还在冒烟,被晨风扯成细丝,往东边飘。烟淡得快看不见了,但我知道那不是火,是服务器自毁时喷出来的阻燃剂,混着烧焦电路板的味儿。三分钟前我们冲进去,只抢到三秒监控。
耳机里李悦的声音响起来:“信号断了,三处监控同时下线,不是关机,是物理销毁。”
她说话跟念天气预报似的,平得没一点波澜。可我清楚她现在肯定死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回放键上,随时准备把那三秒翻来覆去撕开。她从不慌,哪怕面对整座城的数据黑洞。正因为她这样,我才更怕——事,大了。
我没吭声,低头看手里的证物袋。半枚指纹压在塑料下面,边缘糊了,像是被人拿布擦过。技术科刚出结果:九成以上匹配郑铭的秘书。不是巧合,是故意留的。要么是挑衅,要么是试探。我盯着那枚残指印,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只手,慢悠悠地在金属上抹,留下这半枚带笑的痕迹。他不是藏,是在说:我知道你们会来,也知道你们查得到我。
“赵勇。”我按下通话键,声音压得低,像怕惊了墙里的鬼,“通风管出口清点过了?”
“三个都封了。”他声音闷,背景“哐”一声,像是扳手摔地上,“最后一个哨兵嘴里咬着胶囊,我扑得快,但牙缝里还是漏了点粉。送检了。”
我闭了闭眼。又是老招。猛虎帮的人从不活捉,连最底层的都训练过,牙里藏氰化物,一咬就死。可赵勇拦下了,说明那人还没启动。这点粉末,说不定能追出合成路径、批次,甚至地下实验室的位置——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转身进技术科,我把证物袋拍在操作台上。台面冷得像停尸房的铁板。屏幕还开着,物流中心的结构图被拆成七层,红蓝线交错,标着通风井、电力回路、盲区。李悦在回放电机启动前的红外影像。画面里,一个黑影从三号仓库后门闪出来,肩扛金属箱,步子稳,右腿有点跛。热成像让他浑身泛红,像个走动的死人。
“这个人。”我指着,“查他走路的节奏。”
“已经在比对。”她敲两下键盘,调出波形图,绿线在黑底上跳,像心跳,又像密码,“步频o秒,右脚落地慢o秒。数据库有匹配——周雄的二当家,陈彪。三年前码头枪战被打中髋骨,术后恢复差,右腿承重只有正常的。”
我盯着那条起伏的线,脑子里突然蹦出五年前的档案。那年缉毒队线人叛变,三名便衣在城北汽配城被活活打死。监控里,也有个跛脚的,站在巷口抽烟,拎着黑工具箱。当时没人注意,只当是修车的。直到后来现,那晚所有警用频道都被干扰,通讯断了十七分钟——刚好够一场伏击完成。
“把五年前汽配城的监控调出来。”我说,“比对步态。”
李悦没问,手已经敲起来。她从不质疑我的直觉,哪怕它像鬼火,总在最要命的时候亮。画面切到黑白影像,凌晨两点十七分,同一个身形出现在街角。掐烟的动作,手腕转的角度,和现在视频里的,一模一样。
“他们早就盯着警局了。”我嗓子里挤出一句。
“不止。”她点另一块屏,“你看这个。”
警局后巷的夜视监控。凌晨三点零七分,一个穿灰冲锋衣的蹲在配电箱前,手里摆弄个小盒子,贴在箱体外侧,转身就走。三分钟后,内网出现一次短暂外泄,数据流向一个注销的ip。
“这是窃听。”我说。
“不是。”李悦摇头,指尖划过数据流,“是信号中继。它不录声音,只转加密频段的波动特征。对方不需要听内容,只要知道‘什么时候用了特殊频道’就行。比如……今晚的行动。”
我盯着那背影,太阳穴猛地一抽。不是疼,是那种熟悉的压迫感——靠近案现场才有的心悸。可这里是警局,是我们的地盘。现在,连这儿都被钻透了,像毒藤爬进水泥缝,无声无息,却到处都是。
我闭眼,脑子一紧。
画面突然闪出来:灰冲锋衣的男人蹲在配电箱前,左手撑地,右手打开设备。他动作熟,但眼神乱瞟,不停回头。他不是一个人,巷子另一头有车等着,车窗降半,里面的人戴墨镜,手里握着对讲机。那型号很老,军用级,旋钮调频——郑铭十年前用过的那款。
三秒,头痛炸开,像铁钉往太阳穴里钉。我撑住桌子,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淌。这能力我没跟任何人说过,连档案都没记。五年前汽配城爆炸,我被震飞,撞在铁皮箱上,醒来后就多了这个:碰到相关的东西或场景,脑子会自动拼出几秒“记忆碎片”。可那不是我的记忆,更像是……别人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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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李悦转头看我,眼神有点晃。
“没事。”我松手,指尖还在抖,“查那辆车。”
她没再问,敲键盘更快。两分钟后,调出交通记录:凌晨三点十二分,一辆无牌黑suv从后巷驶出,绕三条小路,上城西高,消失在盲区。
“车牌遮了,但车型匹配郑铭的备用车。”她说,“保养记录显示,每周三凌晨去城西汽修厂做‘系统检测’——猛虎帮的地盘。”
我盯着行车路线,一条线从警局后巷直通汽修厂。不是巡逻,是固定传递。他们用中继收信息,专人定时取,送到郑铭手里。每周一次,准得像钟表。而我们今晚的行动,正好撞上“周三”。
“他们早知道我们要动。”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