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管道爬出来,我们没敢停,一路快走。拐进一个破修车铺,风从铁皮缝里钻,冷得人缩脖子。李悦蹲在地上,手里捏着那块烧得只剩指甲盖大的金属片,手指有点抖。
我抬头看了眼天,灰的,像没洗干净。
“看出啥没有?”我问。
她没理我,把碎片塞进密封袋,掏出便携终端。“信号断得太急,最后那段波形还在。只要没被盖掉,就能捞回来。”
我们缩在角落。屋顶漏雨,啪嗒滴在轮胎堆上。机油桶倒了一地,锈得不像样。她接上滤波器,屏幕亮了,波形一跳一跳地爬。我坐在她后头,盯着那根断线,脑子里全是地下管道里那阵脉冲——七秒一下,突然快起来,然后,没了。
“变频那会儿,间隔多少?”她忽然开口。
“三秒,接着一秒,撑了不到十秒。”我闭眼,“然后死干净。”
她敲了几下键盘,调出频段记录,又连上城市基站日志。数据刷屏,她手指划过几个红点,眉头越拧越紧。
“最后一次信号,东城天域酒店地下车库入口。两分十七秒前,持续四点三秒。”
我睁眼:“不是乱飘的。”
“不是。”她摇头,“是故意露的。就像……在等我们。”
我站起来,走到墙边,撕了张旧广告纸,拿笔画时间轴。右边写“o:oo”,左边是物流园,再往左是管道出口。
“他留这东西,不是让我们跑。”我说,“是让我们跟。”
她没吭声,切到酒店三维图。天域酒店,市中心最高楼,地下三层,地上三十六,全网安保,人脸全覆盖。
“进不去。”她说,“没权限。”
“不一定走大门。”我指着服务通道和货梯,“清洁工、维修工,天天进。只要记录对得上,系统不会响。”
她盯着屏幕,突然翻出一条工单。“下午三点,后勤接了临时清洁单,派给‘宏达服务公司’,做b区楼走廊和会议室。”
“能造假?”
“已经造了。”她嘴角抽了下,“十分钟前,系统显示任务完成。没人去。”
我懂了。她已经在系统里给我们留了脚印。
“赵勇?”我打开耳机。
“还在外头。”他声音压着,“环卫车没追,但物流园边上多了三辆无牌车,换人盯了。我绕到酒店后巷,暂时安全。”
“别靠近。”我说,“我们自己来。”
他顿了下:“就你们俩,万一……”
“没有万一。”我打断,“任务是跟进,不是干架。看到目标,立刻撤,等下一步。”
通话断了。我脱外套,从工具箱翻出件深蓝工装,扔给李悦。她换上,终端塞包里,戴帽子,拉口罩。我检查腰上的记录仪和防暴棍,把接收器残片塞进内袋。
“听着,”她低声说,“现异常信号,立马关所有电子设备。上次那脉冲能烧电路,这次可能直接锁人。”
我点头,推门出去。
天快黑了,街灯一盏接一盏亮。我们绕到西边,走员工通道。刷伪造工单码,绿灯闪,闸机开。走廊灯白得刺眼,地滑得反光。保洁车停拐角。
“b区在东。”她瞄了眼导航,“走服务梯。”
推车贴墙走。头顶摄像头慢转,我低头,袖子遮脸。她走在前,手指轻点工具包,确认终端离线。
到b区走廊,我停下,摸电梯按钮。金属上有油渍,刚被人碰过。
闭眼,太阳穴胀,我使劲压。
睁眼,呼吸有点紧。
“看见了?”她轻声问。
“十分钟前,有人上楼。体型,走路样子,像他。”
她调出平面图:“楼就两间会议室,一间在用,一间空。会议室b,预约七点启用,没人登记进过。”
我盯着屏幕上的房间号。
o:oo。
不是结束,是开始。
“他们不是等我们。”我说,“是等这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