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何止史光耀没怎麽吃,史父史母也几乎没吃东西。
昨晚家里还有电,冰箱里的东西能放,史光耀为了节省吃的,晚饭他们只吃了一碗菜汤,配上前两天的剩饭。
十几个小时过去,早就饿得受不了了。
听见要停止天然气供应的消息,其他人绝望,可史父史母的心中居然划过了一抹庆幸。
天然气马上要停了,这下总有借口做饭了吧?
这麽想着,史母抓了下衣角,挤出笑容:“总得吃饱了之後才有力气挺过去啊,你先吃,我们之後再吃,快去吧。”
史光耀因为刚刚投掷的动作,正弓着背直喘粗气,加上天气炎热,头发出汗,油腻地黏在脸上,遮住了一半眼睛,他就那麽幽幽地望了母亲一眼。
然後一言不发,噔噔噔地从她身边路过,冲去了餐厅。
史父正在摆碗筷。他没敢多做,只做了一道菜,将家里剩的包菜炒了,又拿出半个巴掌大的肉,切片放进去。
热气腾腾的米饭和菜放在桌上,他看得直咽口水。
史光耀走到餐厅,见状还算满意,舀了一口米饭,又问:“剩下的菜,你们准备怎麽处理?”
史父忐忑道:“总之先把不能放的菜做出来吧,一部分面粉做成饼,晾干能多保存一阵子。还有冷冻食品,也得尽快做了,做完先放在冰箱里,用剩下的凉气儿凉着,还能多放两天,这两天给吃了就行。”
其中不少冷冻食品是他们前天去超市才买回来的,就图它保质期长,没想到一眨眼就不能放了,史父很是心疼。
至于干粮饼之外还有什麽保存方式,他和史母都不是很清楚。
两人当然是知道炒米和炒面粉的存在的,可平时不需要吃这些,也从没亲自做过,要加多少油,多少糖和盐,这些他们心里都没数。
不做还能多放一些日子,万一做了却做坏了,岂不是浪费粮食。
因此两人都不敢轻易尝试。
明明距离停气还有一段时间,可一时竟然也不知道做什麽好。
史光耀皱眉看了眼已经被拿出来的冷冻食品,也心疼得像在滴血。
好在这些生鲜食品虽然没有想象中能放,可他们还买了不少保质期更长的东西。想到储物间里的饼干罐头,史光耀叹口气,勉强接受了浪费一部分粮食的结局。
虽然仍然怨恨扶青,可昨天到今天在网上看见不少人介绍自己家的情况,发现对比起来,他们家的粮食要多上很多,让史光耀心里终于平衡一些,开始得意于自己的先见之明。
他大口将碗里的米饭搜刮干净,一个人就吃了大半盘的菜,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
史父史母在旁边看着,自己虽然饿,可见到儿子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又不由心疼。
直到史光耀吃完,他们才给自己盛了饭,将剩下的小半盘菜分着吃了。
剩下的菜汤,史父也没放过,将米饭倒进去拌一拌,唏哩呼噜吃了个干净。
一家人难得能安静坐在一处,见史光耀刚刚吃过东西,情绪还不错,史母犹豫着开口:“光耀,你这两天的情绪不对……你老实跟爸爸妈妈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什麽病毒会爆发了?”
史光耀做的那种种准备,指向性太强,且他之後的反应同样不对劲,史父史母这两天偷偷坐在一起商量,便有了这个猜测。
“你,你早知道的话,为什麽不早点说呢?”史母说着,红了眼眶。
她昨天晚上才得到消息,自己的姐姐和父亲都被怪物咬死了。
史父家里同样不好过,他父母昨日正好外出,事发时都在外面,两个老人又不怎麽会用手机,至今仍在失联状态,怕是凶多吉少了。
猜到儿子早就知道这一切,却没有想过任何方法给他们做预警,只顾着拉两人去超市给自己囤货。说实话,史父史母心里不是没有怨气的。
就算那是自己的儿子……可除了儿子,他们还有别的亲人啊。
而且,他们小区乱得很早,安保也很差,从昨天下午开始一直到深夜,楼下的惨叫和呼救声就没停过。
听得人心里发颤。
史母百思不得其解,儿子怎麽能做到这麽冷血,就这样听着邻居一个个死去,却一言不发?
史光耀原本还因为吃饱了心情不错,闻言,脸上的笑意消失,冷漠地看着两人,冷不丁问:“你们在怪我?”
“我……”两人哑口无言。
史光耀却回忆起自己这一年的挣扎,他曾经是想说的,可是根本说不出口,这种痛苦渐渐转变为了对父母无能的愤怒。
明明是自己的父母,他们却什麽都帮不了他。
他没有任何人能倾诉,自己走过了这一年,甚至还带着他们一起囤货,过上好日子。就这样,他们竟然还嫌自己做得不够多?
不然呢?难道让他去挨家挨户敲门,拐弯抹角地救助那些根本不熟悉的邻居吗?!
史光耀一声冷笑:“他们如果死了,那是自己无能!是他们该死!跟我有什麽关系?我又凭什麽好心去帮他们?”
“可,可你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还有大姨他们,平时都很疼你的啊……”
不说还好,一说,史母又想起死去的姐姐爸爸,眼泪潸然落下,史父也跟着别过脸去。
史光耀却只是面无表情看着,还想张口讽刺两句,他们的家门忽然被敲响了。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有人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