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江却挥了挥手,让她们走开,自己扶着桌子起来了:“都歇这麽多天了,早就没啥事了,你们别大惊小怪,快走吧。”
一家五口匆匆赶到村中央,这里有个铺了水泥的广场,平时小孩都在这里玩,村里人有时也在这里晒晒东西。出现什麽重大的事情,就把大家叫到这里开会。
那里已经站了不少人,有人有些紧张,但更多人还是像沈明江一样不以为意。
没办法,实在是他们的村子太小了,发展轮不到他们,但外面流传的什麽病毒也同样很难传到这里。上面就算出台什麽政策,在这儿也很少得到有效执行。
这次也一样,他们并不觉得自己的村子会被卷进去,对于那来势汹汹的病毒,更多是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有人分享几小时前刷到的短视频,提到其中人被袭击的场景,听者便咂咂舌,缩一下脖子,但整体的气氛仍称不上紧张。
村长站在前面点人数:“赵永祥他们是不是还没回来?”
下面有人七嘴八舌道:“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嗯,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他们每次都这个点回来。”
还有人发现,赵海霖竟然站在人群里,没跟他爸一起去打工。
几个婶子交换视线,挤挤眼睛,脸上便露出嘲弄的神色。
夏天一到,赵海霖就用各种身体不舒服一类的借口逃避打工,他本来打的就是零工,每次的活都得早早赶去抢,但他每天都起不来,轮到他时稍微轻松些或是钱多的工作都被挑走了,他就更有理由装病说累不去。所以每次干个几天就要回家歇一阵子。
亏得赵叔两口心疼儿子,竟然还真的让他在家待着,自己起早贪黑地出去干活。
今年娶了媳妇,赵海霖不仅没为了新家庭变得上进,反而更懒惰了。前不久大家在沈青青影响下又陆续开始侍弄菜地,他媳妇听闻也要跟着一起干,还被赵海霖吼了一顿。
这件事传开,不少人都觉不齿。
自打年初野猪那次事件过後,李婶她们现在是越来越能看清赵海霖的真面目了。
回想过去,她们甚至怀疑自己之前是被猪油糊了眼睛——不然怎麽会觉得赵海霖这麽一个懒惰无能又油嘴滑舌的男人可靠呢?
村长:“那我们不等他们了,到时候几家人自己传个话……”
话音未落,有人眼见,忽然瞥见不远处的路上开来一辆面包车:“那是不是他们?”
“嘿,说人人到,巧了麽不是。”
这处广场连接着村里的“主干道”,也是唯一一条修建得平整的路,那面包车便一路朝着这里开来。
大家翘首等着,却越来越觉得不对。
“这车怎麽开的啊?”
“怎麽还不停下……”
“喂!再不停车就撞了!”
那辆面包车歪歪扭扭地开到近处,好几次都差点驶进沟里,终于靠近广场时不仅没减速,反而像是油门被人狠狠踩住,猛然飙出一段距离。
吓得衆人慌忙四散开一片空地,眼睁睁看着面包车不受控制地轰然撞上了广场边缘的土墙。尘土纷纷洒落,遮住了车窗内的景象。
村民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震惊地愣在原地,还是赵婶先反应过来丈夫在车里,嚎了一嗓子“老赵”,率先扑了上去。
但有个人比她更快,沈青青靠近驾驶席,只朝里面扫了一眼,眉头便皱起来,转脸对着赵婶喝了声:“别过来!”
赵婶被吓了一跳,脚步止住了,就见沈青青一手握拳,猛然用手肘击碎了驾驶席侧方的窗玻璃!
围观者们根本没想到她会这麽果断,有人捂住嘴,也有人去看沈青青的胳膊有没有被划伤,然後惊讶地发现,这麽热的天,她竟然还外套了件夹克。
车门被从里面锁住,外面开不开,沈青青避开了碎玻璃,伸手进去拉开车门,解开安全带。
接着就在衆目睽睽之下,将一个浑身是血丶已经失去意识的中年男人拖出了驾驶席。
喧哗声四起,围在近处的人“嗬”了一声,赵婶还没看清男人的长相,已经双腿一软整个人瘫下去,被儿媳妇连忙扶住。
年轻女人瞅了眼,发现昏迷的男人确实是赵永祥,一时也慌了阵脚,不知该怎麽办了。
“恐怕是刚才开车撞到墙磕的,赶紧叫救护车。”
“救护车过来太慢了,这麽多血,再拖一拖人就要不行了,海霖呢?让他开车把他爸送去医院啊!”
站在旁边也正发慌的赵海霖被人一催,才反应过来,连忙凑上前,却被沈青青一个眼神止住了。
那个眼神让他莫名得心里发寒,仿佛又回到冬夜里抓野猪的时候。
有那麽一刻,他也从沈青青身上感受到了相同的气势,只是他当时以为那是幻觉。
沈青青摸了把赵叔的脉搏,摇摇头,低声道:“已经不行了。”
一片哗然。
这村里的路赵永祥他们来来往往开了不下数百次,谁能想到竟然能因车辆失控,一头撞死在村中土墙上!
这是个什麽死法?!
赵婶两眼一黑晕过去,年轻媳妇也红了眼睛,赵海霖则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整个人都傻了。还是几个村中年长的长辈叫人一起,将赵永祥的尸体搬去了离车稍远些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