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回头——
只见滚滚尘土中,七八匹高头大马正朝着他的方向疾驰而来,马蹄踏地的声响震得地面微微颤。
为的两匹马上,除了鼻青脸肿、头散乱的何嘉琪,还坐着一个穿绯色劲装的女子。
那女子约莫二十岁上下,身形挺拔,腰间挎着一把弯刀,银边刀鞘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她骑术精湛得惊人,缰绳在手中收放自如,胯下枣红马跑得又快又稳,丝毫不见颠簸,显然是常年习武之人。
她身后跟着五六个随从,个个腰佩长刀,骑着神骏的黑马,神色肃穆,眼神锐利如鹰,比之前何嘉琪带的两个酒囊饭袋厉害得多,显然是何家真正能打的精锐人手。
何嘉琪坐在女子身后的马上,一只手死死抓着马鞍,另一只手指着陆云许,脸上又气又恨,五官因愤怒扭曲在一起。
嘴角的血痂被扯裂,渗出血丝,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依旧梗着脖子嘶吼:
“姐,就是他把我打成这样!还敢在青溪镇管我们何家的事,简直反了天了!你快帮我收拾他!”
绯色劲装的女子猛地勒紧缰绳,枣红马前蹄扬起,又重重落下,在离陆云许约莫十步远的地方稳稳停下。扬起的尘土劈头盖脸扑过来,呛得人喉咙紧。
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陆云许,眼神锐利如刀,一寸寸扫过他破烂的黑袍、手里装着干粮的竹篮,还有那只扶着槐树枝、指节泛白的手,最后落在他苍白却依旧挺直的脸上,眉头微微蹙起,透着几分审视。
“就是你,伤了我弟弟?”
她的声音清冷如冰,没有何嘉琪的嚣张跋扈,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压,每一个字都像落在青石上,掷地有声,显然是习惯了号施令,容不得旁人置喙。
旁边的农夫们早已停下脚步,远远地站在田埂边,脸上满是担忧,却没人敢上前。
有个黝黑的农夫张了张嘴,想提醒陆云许快跑,刚出一点声音,就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对着他拼命摇头,嘴唇动了动,无声地传递着“惹不起”的无奈——
谁都知道,何家在青溪镇一手遮天,这绯色劲装的女子,更是出了名的护短又狠辣。
夕阳的光渐渐暗了下来,像被蒙上了一层灰纱,把绯色劲装女子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几乎要将陆云许整个人罩住。
空气中原本残留的夕阳暖意,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敌意驱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像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绷在天地间。
陆云许指尖死死攥紧了手里的槐树枝,粗糙的树皮被抠得微微颤。
虽无半分灵力可用,可身体里那些在生死间淬炼出的战斗本能,却在瞬间被唤醒——
他悄悄调整站姿,将重心稳稳落在左腿,右腿下意识后撤半步,避开麻木僵硬的部位,像一头蓄势待的孤狼,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死死盯着马上的女子,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是他先仗势欺人,欺负无辜百姓,我只是教训他两句,让他知道做人的底线。”
“教训?”
何嘉琪像是被踩了痛脚,立刻尖声叫了起来,嘴角的血痂被扯裂,渗出血丝也顾不上擦。
“你那叫教训吗?你把我摔了三次!磕得我浑身是伤,现在还敢顶嘴!姐,别跟他废话,直接把他抓起来,打断他的腿!”
女子压根没理会何嘉琪的聒噪,目光如鹰隼般锁定陆云许,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弯刀刀柄,指腹划过刀鞘上的银纹,带着无声的压迫。
“在青溪镇,还没人敢动何家的人。”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淬了冰的钢。
“要么,你现在跪下给我弟弟磕三个响头赔罪,再让他亲手打回来,这事就算了;要么,我亲自出手,让你知道,得罪何家的下场是什么。”
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自信,显然没把这个浑身是伤、只握着根破树枝的“野小子”放在眼里。
陆云许抬眼扫过她腰间泛着冷光的弯刀,又瞥了眼周围虎视眈眈的随从,个个眼神凶狠,手按刀柄,只需一声令下便会扑上来。
他心里清楚,此刻丹田被封、右腿带伤,硬拼肯定讨不到好,甚至可能连去玉泉山的机会都没有。
可脑海里却突然闪过青溪镇的画面:
老人手背上渗血的伤口,小姑娘递来麦饼时红扑扑的脸蛋,居民们塞给他物资时的温暖眼神……
这些画面像一团火,在心底灼灼燃烧,膝盖怎么也弯不下去。
他缓缓俯身,将竹篮轻轻放在路边的石头上,指尖温柔地拍了拍篮身,拂去上面的尘土——
那里面装着的不仅是草药和干粮,更是满筐的善意,容不得半点玷污。
随后,他直起身,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截不肯弯折的青松,迎着女子锐利的目光,语气坚定如铁:
“要打,我奉陪到底。但想让我下跪磕头,绝无可能。”
夕阳最后一缕余晖落在他身上,把破烂的黑袍染成了一层暖金色,明明身形单薄,带着未愈的伤痕,却透着一股骨子里的傲骨与不屈,像路边那丛迎着晚风摇曳的狗尾巴草,不起眼,却有着碾不碎、折不断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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