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晚风带着雨水扑过来时,程清正站在天台边缘向下眺望。
指尖由温热转微凉,眼下浓稠如墨的黑仿佛流动的深渊,随时会将人吞噬殆尽,霓虹在眼底碎成摇曳的光斑,车流声嘈杂,攀着建筑物漫上来,萦绕在耳旁,而身体里有某种失重感,正顺着脊椎轻轻往下坠。
给她一种迈步向下跳的冲动。
“程老师,准备好了吗?”
场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清猛地回头,眼里是被打扰的不悦,意识到失态后又极快地恢复正常。
“没问题。”
拍摄时倒还算顺利,镜头里的谭酥望着翻涌的乌云,眼神空得能盛下整个冬天。
石焚在监视器后连连点头。
“这个状态对味,近乎麻木的偏执。”
可当喊“卡”的瞬间,程清却没有立即回神,依旧保持着眺望远方的姿势,直到唐小小轻唤,将她拉下来时,她才像是刚从深海中浮上来般,喘得似台破风箱。
她去到角落,放空自我,手却几不可察地在抖,幅度很小,却维持在一个稳定的频率,像秋日高挂枝头的枯叶,风一吹便摇摇欲坠。
“老板,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唐小小递过一杯温水,担忧地问道。
程清摇摇头。
“我很好。”
是入戏太深了吗?
最近越来越能和谭酥共情。
深陷甜蜜回忆中的程清被剥离,而现在的自己,行为举止像极了第二个谭酥。
次日下午,拍室内戏,场景是谭酥的出租屋。
墙上贴着泛黄的海报,桌上摆着吃剩的泡面桶,角落里堆着没洗的衣服。
整个房间混乱又和谐。
不修边幅的“谭酥”走进房间,脚步忽地顿住。
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阴影,“谭酥”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层的抽屉——
里面放着半盒过期的安眠药,这是剧本中没写的道具,是她昨晚失眠时突发奇想让道具组准备的。
石焚恰好在这时走进来,看到这一幕蹙眉。
“你对角色的理解越来越深刻了。”
听起来是夸奖,但其实是警告,程清没反驳,伸手抚过药盒上模糊的生产日期,眼神飘忽,带着浓重的疲惫和被看穿后的逃避。
入戏太深有时并不是件好事。
与角色完全共情更是大忌。
她知道这不对,可心里竟升起一股诡异的踏实感,仿佛找到了属于俩人的秘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正在被谭酥同化。
作者有话说:
放心啦,程老师不是人格分裂
只是她自主地将程清分为两个,第一个被困于过去的甜蜜回忆,第二个逐渐成长为谭酥的翻版
快乐和痛苦并存,这才是最折磨人的拉扯
盈缺
“妈让我来通知你,下个星期的今天有个晚宴要参加,做好准备。”
“好。”
江槐快速浏览完手上的文件,翻到末尾,留下签名。
“礼仪学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