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寥寥数言,却是将云棠一句话带过,因为御书房违抗一事,皇帝对她的不满态度已经搬到了明面上。
“由儿臣领旨!”周辰安衣摆一撩,跪在地上,“云小姐有伤在身,不方便跪地,父皇见谅。”
皇帝冷冷应了一声,云棠隔着头纱不知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圣旨领完,宫司取来金杆递给了周辰安。
“听说太子皇兄昨日亲自责罚了太子妃?”不和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显然是为了拆台,周辰安抬起金杆的手随之一顿。
光听声音不用回头,他便知是谁。
几个皇子虽然都觊觎太子之位,却唯独周贺,敢不分场合明目张胆的说出这种话。
但在这般庄严的场合之下,周贺的生母齐贵妃却脸色骤然一变,急忙从席位上起身走了出来,欠身道:“皇上,贺儿这兴许是玩笑话,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皇帝脸色变了又变,终归是没说什么问罪的话,只扬了扬手,沉声道:“今日册封太子与太子妃,乃庄重之事,不着边际的话莫要再说!”
这很显然是在告诫在场的所有皇子,不要在这种时候说出挑衅的话,若是说了,便是惹他不快。
其余几个皇子本来都想好了要跟着周贺说些难听话,一听到父皇这充满震慑性的话语,便都又将想法给憋了回去。
独见周贺一人勇敢谏言:“父皇,儿臣并非再说不着边际的话,儿臣只是想知道皇嫂内心真实的想法,被太子皇兄惩戒,听说直接被打的昏了过去,做到这种地步,难道皇嫂当真对皇兄没有一丝怨言吗?”
此言一出,气氛尤为凝重,群臣面面相觑,齐贵妃只觉得后背发凉,却不敢再说话,站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齐贵妃出身不高,周贺幼年间也不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后来即便回到了她的身边去,也不受她的管教,如今齐贵妃说的话,周贺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就在众人皆以为周贺这话必然惹怒皇帝的时候,却听他语气镇定:“既然问了,太子妃便如实回答罢!”
皇帝也想知道云棠的答案是怎样的。
昨日间云棠说话的态度,他历历在目。
敢当着蛮夷国君的面顶撞忤逆他,甚至甘愿受责罚,这样的奇女子,少见且难控!
作为一国之君,此刻的他私心满满,全然没注意到云烁逐渐难看的脸色。
以及群臣意味深长的目光。
所有人都以为今日是个好日子,但谁都没想到,今日的太子妃昨日不但受了刑还昏厥了过去,今日却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参加册封大典。
昭王用刑的手段远近闻名,一个成年男子都扛不住,更何况是瘦弱的女子。
有些官宦家眷夫人本来都想好了祝福的话说出去,如今也是说不出口了。
司徒柳儿娇蛮一笑:“太子妃怕是吓得说不出话了吧?不管在昭王府如何被太子殿下宠着,到了宫里可不一样。”
她话音落下,本以为是羞辱到了云棠。
没曾想紧接着听到了声轻描淡写的笑容:“在司徒公主眼里什么是宠?殿下护我将你赶出王府?那要看看公主在王府做了什么,你若是不动孩子,殿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动了孩子,殿下自然容你不得!”
“你!”司徒柳儿被戳了痛楚,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云棠又继续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揖了揖手:“我如今看不见,想必蛮夷国君也在场,两国和亲,除了讲究你情我愿外,也理应将国人最友好的一面展现给对国,司徒公主应该是在宫中呆的久,受尽了宠爱,不知事态严重,若只是针对我,殿下绝不会说一句话,只是王府子嗣,公主作为异国人,不改动!”
“云棠……”
“柳儿,道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翻出这种事情,司徒蕴眼神晦暗不明起来,沉着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压迫感。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云棠竟让他们蛮夷皇室颜面扫地!偏偏还是皇妹自讨苦吃非要多口舌,让他还没有怪罪的理由去说。
“……是,父兄!”即便很不甘心,甚至感觉丢脸,司徒柳儿还是咬着牙站起身来:“之前在王府是我比较鲁莽了,给太子妃道歉!”
云棠没再理会她,继而面朝皇帝,微微俯身:“宫有宫规,国有国法,臣女顶撞皇上在前,本该受罚。但对于殿下有没有怨言这种问题……一旦回答出来,难堪的究竟是昭王府还是皇家?”
“棠丫头说的不无道理!”一直没说话的太后开了口,既维护了云棠有彰显对皇家的重视:“这种问题本就不该放在这种场合!堂堂太子妃,怎么能被问出这种问题?三皇子不懂事,难道文贵妃也不懂事么?”
“母后,是臣妾管教不严!”文贵妃立即跪在了地上,满脸都是惶恐。
周贺虽然不怕惹怒皇帝,却是害怕惹怒皇祖母,也当即正了脸色,跪了下来:“是皇孙失言,请皇祖母见谅!”
“好了,都平身吧!”太后懒洋洋闭上眼睛:“今天是个大好日子,哀家也不愿追究这些惹出不快!”眼下之意自然是也不希望听到什么让她不喜的话,这明摆着是护着云棠的,谁还敢动什么歪心思。
周辰安用金杆将云棠头上的金纱挑起,群臣家眷夫人还是按照惯例送上来了祝福与礼品,等一切都结束了册封大典也正式步入尾声。
虽说收礼收到了手软,云棠一直站着身子却有些受不了,涂抹的止疼药是有时效的,加上从马车上跳下来时让伤口出现了崩裂,现在又开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