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重新有了家。
每年清明,她要去上坟、烧香、磕头,她不能让那坟头荒草丛生。她又可以活下去了。
……
“容钧和他新欢想让我死……我偏不,我要活下去。”
密道里,点点微光映照着容悦眸里的泪花。她声音颤抖道:“我知道娘亲胆子小,必不欢喜我如今的生活。每每去上坟,便装扮成一个养蝉女,骗她,让她觉得我跟邱嬷嬷好好的,什么也没发生。”
“可我忘了,人是骗不了鬼的。”
“每次去看完娘,她都会出现在我梦里。她不会说话,但她的表情在说,我做错了事,我在滥杀无辜……迷途知返,善莫大焉。可阿姐,你知道返回的路在哪里么?”
“杀了的人,不会复生。终究覆水难收。”容悦流下泪来。
怀晴抱着容悦,心跳交叠,感受着彼此身上的战栗。
“覆水难收,便不收了。”怀晴轻轻道:“我们踩在水上,重新走一条路来。虽履九幽,犹志光明,你只问你的心里,可还有一丝光明?”
闻言,容悦怔了怔,满面泪痕。
虽履九幽,犹志光明。
裴绰身形一滞。
满室寂然。
站在中央的天麻病人被金吾卫麻木地驱赶出去,人渐渐少了,只余那位野菜大娘,怔愣地望着相拥的姐妹俩。她抹了两把泪,面部扭曲,忽地跪倒在地,又是磕头又是放声大哭。
“小姐啊,小小姐没死,她还活着!这些年,都怪我不好,没看好她!”
怀晴容悦一愣。
“我是邱嬷嬷啊……从小看着小姐长大、嫁人,又看着你们长到五岁……都怪老婆子不好……当年有违小姐的嘱托……这些年我找了小小姐好久啊……”
重逢的喜悦还没蔓延,容悦眼前一黑。她都做了什么?
竟亲手给邱嬷嬷“种”上天麻?
容悦还愣神之际,怀晴快步上前,拨开邱嬷嬷额前碎发。
容悦尖叫道:“小心!”
邱嬷嬷连身后退。
却见怀晴一把抱住邱嬷嬷,头靠向老人的肩。许是农活干太多了,邱嬷嬷身形佝偻,皮肤龟裂混杂深刻的纹路,如同一块陈年树皮。
“阿姐!你!”
糊涂二字还没说,却听怀晴抽噎道:“幸好幸好,邱嬷嬷从前得过天麻,便再也不会被染天麻了……”
怀晴这
些年练就过目不忘的本事,虽与野菜大娘仅有一面之缘,却还记得她额前的天麻印。
邱嬷嬷疑惑问道:“从前染过天麻,便再也不怕了?”